璃很快从云裳那里得知了李敬爱的事情,愣了一下,问道:“赤珍说凉王很为难?”
云裳应道:“赤珍是这样说的。说李公主的侍女阿善私自从酒泉跑回宫来,求凉王开恩,凉王原来对她的自作主张十分恼怒,然而听到李公主病重,不治只怕时日不多,便为难起来。王太后有心派人过去慰问一番,然而又想到王后必定很快会听说此事,觉得不该对王后隐瞒,因此让赤珍悄悄让奴婢跟王后知会一声。”
聂阿姆说道:“我猜想借你的口传给王后知道此事的,不是王太后,而是凉王吧?”
云裳一怔。
聂阿姆对琉璃说道:“宫里上下原是凉王对李公主的事情封了口的,不教在王后面前提起李公主。前次王太后之所以发作丝路,正是因为如此。不过几日,王太后居然亲自让赤珍借云裳的口给王后传知,本就不合情理。想来李公主的事情,若无凉王的示意,王太后也是不敢私自跟王后提及的。”
琉璃愣了一会儿,说道:“所以凉王是想看看我的贤惠大度么?”
顿了一顿,淡淡笑道,“李公主原也是因了我的到来才避居酒泉,本该是她的王后之位,却换成了我。我既占了她的位子,如今她重病,自该良医相请,尽心医治。宫中想来不缺良医良药滋补佳品,以凉王的名义派送过去便是。”
聂阿姆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情,王后身为一国之后,自是做的。然而依我之见,王后派送之前,和凉王知会一声才好。”
琉璃反问道:“凉王派了赤珍暗示我,而不是正式告知,岂不是不想我将事情做在明面?”
聂阿姆说道:“凉王之前在王后面前一直对李公主的事情闭口不提,如今李公主重病,总不好这个时候乍然提出来,一来怕惹王后不快,二来怕自打脸面。王后如今知道了这件事,便该放低姿态,主动到凉王面前将此事挑明,以表对凉王的体谅之意,同时消解凉王的左右为难。再者,王后如今已是凉王的妻子,事该做只管去做,嘴上原也不必表现得太过大度贤惠。”
琉璃一愣,看着聂阿姆:“阿姆竟是叫我在凉王面前兴师问罪一番不成?”
聂阿姆说道:“兴师问罪倒不至于。只是王后若是凉王面前拈些醋意,想来凉王更受用。”
琉璃惑然不解。
聂阿姆对云裳说道:“你去找宝靳尔,以王妃的名义领些滋补良药,若是见问,只说是凉王的意思。”
云裳领命去了。
聂阿姆才对琉璃说道:“王后请容我唐突,设若如今凉王换成崔家阿郎,若是知道他心里还在眷顾前一个夫人,王后心里是何滋味?”
琉璃听到提崔浩,心里一酸。前一次听到说他娶了妻子,虽然明明知道他早该娶妻成亲,她心里却依然难过不已。她对与他成亲的郭妍并无恨意或是排斥,然而心里爱的那个人终于成了别人的丈夫,心里的难过却是无以复加。
聂阿姆轻声说道:“王后上次也说过,求不得凉王的真心,然而毕竟还要好好过下去。王后想要好好过下去,就须存心算计心思。我知王后并不在意凉王之前有那位李公主,只因王后对凉王没有那份心意。然而贤惠大度要装样子,温柔亲昵也要装样子。凉王求娶王后,对王后,不一样也在做样子吗?”
琉璃默然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懂的。阿姆说的是。”
聂阿姆说道:“大多夫妻,并不能像王后和崔家阿郎那样,从小便在一处,感情深厚,彼此相知的。王后和凉王,之前未曾谋面,互不相闻,感情不深,原也寻常。总在相互扶持中感情会慢慢深起来。许多夫妻,正是这样慢慢磨合出来的。”
琉璃笑了笑,说道:“我信阿姆的。”
背过脸去,悄悄擦了眼角的泪影。
聂阿姆装作没看见,笑着说道:“我们的王后,从小人见人爱,多少人家想要上门求娶的。如今成了一国王后,好日子且在后面呢。”
然而心里知道,沮渠牧健到底是个凉薄之人。与李公主夫妻多年,又育有世子,外面都传他们夫妻和美。然而为了依靠大魏,李公主无奈避居酒泉,让位给琉璃,如今身子沉疴,凉王居然连派个宫医都左右为难。对尚且发妻如此,对琉璃又能如何呢?
聂阿姆自来了北凉,无数次会忍不住拿沮渠牧健对比崔浩。她知道这是种心魔,崔浩与琉离青梅竹马,两情相投,而沮渠牧健对琉璃,本来便是利益当先,无从谈及感情。然而越是明白沮渠牧健的算计薄情,便越在心里深深地失望,为琉璃嫁给这样的男人锥心。
然而她也知道,这不是琉璃选定的命运,而是琉璃躲不开的命运。不管沮渠牧健怎样算计利用,琉璃长长的日子,终是要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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