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叮嘱两句,到底是在王宫,不宜久留,便告辞走了。
聂阿姆送了叔孙恭回来,便看见琉璃望着那一筐鱼发愣。上前两步,说道:“这鱼吃着是鲜美,闻着好大的鱼腥气。王妃也不怕薰得慌,这么大的鱼腥味儿,你这竟是没有发觉吗?”
琉璃抬起头来,看着聂阿姆说道:“兄长特意送了这一大筐鱼来,咱们难道不该好好做一顿,各宫里都分一些吗?”
聂阿姆听得一愣,想到了什么事情,几步走了过来,低声对琉璃说道:“王妃,我们如今是在北凉王宫,做事情不比从前随性。万事做之前可要前后思量好好斟酌一番才是。我们无心,未必他人无意。这一筐鱼若是送出云,别人想什么且不说,王后会怎样想?凉王会怎样想?会不会觉得我们有意试探?”
琉璃看着聂阿姆,说道:“也许兄长正是个这意思呢?如果我们现在只是送一筐鱼凉王和王后便对我们大起疑心,日后我们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得了。恐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招来猜忌。兄长的用心是为我好,俗话说不破不立。趁着兄长在这里,他们想猜忌什么,只管跟兄长当面锣对面鼓云,省得日后兄长回了大魏,咱们被人凭空猜忌了,诉说无门,百口莫辩!”
聂阿姆看着琉璃,眼里带着惊讶。
琉璃轻声说道:“昨晚临睡前,阿姆明明有话想跟我说,最后却是闭口未言。阿姆想跟我说什么?”
聂阿姆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我原应过王妃什么都不瞒着。然而昨日一天,觉得王妃在这宫里实在是辛苦,因此觉得王妃随性一些也好。”
琉璃说低声说道:“阿姆是想说我昨晚对凉王的态度么?”
聂阿姆说道:“凉王毕竟不是崔阿郎。王妃昨日……”
琉璃低了眼睑,轻轻说道:“凉王自己也知道,他并不是崔哥哥,为什么要作出崔哥哥的样子跟我说话呢?”
聂阿姆说道:“王妃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做得那么任性呢?我劝诫王妃,不为别的,这王宫里,我唯一在意的,便是王妃的安稳快乐。”
琉璃垂着眼睑,没有说话。嗓根处一股酸楚涌上来,眼里便映了泪影。她极力地忍着,没有让泪珠掉下来。然而鼻根发酸,以至于喉间都有了酸痛之意。
昨晚与沮渠牧健短短一顿饭之间,是她来北凉以来最轻松的一刻。恍然就如崔浩在她面前一般,对她调侃宠溺。她并不知道沮渠牧健为什么要做出那个样子在她面前,是为了哄她么?还是为了讨好她?
她确实知道,昨晚的那个样子,并不是沮渠牧健该有的样子,可是她依旧任性地纵着自己,像在崔浩面前一样顽皮随意。
有那么一刻,想完完全全地表露出真实的自己。她想让沮渠牧健知道,那个她才是最真实的她自己。而她之前在这王宫里,无论是高高在上地驳斥别人也好,温柔贤淑地体贴关照别人也好,一大部分是她做出来的样子。作伪装的自己太累,她原以为自己可以,然而却发现,她并不喜欢。
聂阿姆看着琉璃垂目不语,心里升起的,是剜心的痛。她想像过无数次当日琉璃站出来说她愿意和亲的时候,如果她费尽口舌地劝止,也许琉璃不用像现在这样日日装着样子。
然而她也知道,许多事情,并不总会是我们想要的样子。
她站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叫人将鱼送到厨房里,收拾了,便让月满都做出来。有这许多鱼,整个王宫大都能享用一顿美鱼宴了。”
琉璃坐了一会儿,回神时,聂阿姆已经让人将鱼弄走。
琉璃抬起头来,对聂阿姆说道:“阿姆,让云裳去王后宫里走一趟,说今儿中午有鲜鱼吃,请王后过来一起用饭!”
聂阿姆说道:“昨天凉王已经说了王后会过来用午饭了。不过王妃既然要请,为何不亲自过去一趟?”
琉璃说道:“在大魏的时候,阿娘做的鱼极是鲜美。我还记得做法,让月满照着做一做,想来味道不会太差。”
聂阿姆一听,琉璃竟然是要亲自下厨房里去。连忙制止道:“王妃如今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盯着。回头让人传王妃不顾仪态,为一口鱼吃和下人一起挤在厨房里,大失了身份……”
琉璃说道:“王后自丧事之后,心情低落,胃口不佳,我亲到厨房指点做鱼,讨王后欢心,以尽孝心,这也有差了么?他们若觉得我孝敬王后是失了身份,想来他们也做不来孝敬长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