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邵乾体会到,要在这个宿舍继续住下去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力。秦宇一回来就摔上了门,接着开始一通挖苦嘲讽。其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苦了当事人,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还偏偏不能对号入座。
别人说的是小偷,自己开口,岂不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小偷,
莫桐却不管那么多,他肩膀受伤了嘴巴又没受伤。秦宇说,“人穷也就算了,手也贱。妈的偷老子的钱还死不承认。”
莫桐说,“有的人就是没脸。别人给他脸他不要,非要扔到茅坑里沤着。”
秦宇说,“孙子!”
莫桐说:“你好!”
秦宇说:“操!”
莫桐说:“零件缺失!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是坏人能把大便说成巧克力卷儿,群众也是不会相信的。”
有人憋不住在下面呵呵呵笑。莫桐忽然坐起来干呕了一声,怄道:“以后再也不吃巧克力了,对着某个人更不敢吃。”
秦宇暴躁:“你说谁呢?”
莫桐不急不躁,“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邵乾愣了一下,随即翻过身去,对着墙面咧嘴无声的笑。不但邵乾愣了一下,就连秦宇也愣了一下。这时候跳起来还真是不够爷们,秦宇嘴巴张了几次,也没找出好反驳的句子,只能狠狠啐了一口把床踢得乱响。
说实话长期住在这样的宿舍,必须得有够坚强的内心。本来学习了一天,回去就是放松休息的,推门进去就是一张黑脸和其他舍友的沉默。往日里的卧谈也变成了收拾好就睡,偶尔耳中听几声哼笑。真是折磨。
邵乾内心够强大,大不了就装沉默呗,也不是没有长时间沉默过,反正越沉默越有益于学习。莫桐道行就浅很多,每次晚上回去都跟吹起来的小猪似的,气鼓鼓的。最后开始保持和邵乾作息同步——熄灯前一秒进宿舍,起床铃响之后就离开宿舍。睡得晚起得早时间便多了起来,没事儿了就学会习,但是跟着邵乾变成了“爱学习的好孩子”。
失窃事件像是一段没有结尾的舞台剧,唱的时候热闹的很,说过去便也过去了。刘铭洋在班上说,不管是哪位同学偷了钱又放到邵乾同学柜子里,既然钱找了回来,这件事我们就算翻页了,以后谁也不再提。但是,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起先班上的同学还猜一猜是谁偷了钱,猜来猜去反正也猜不明白,便也慢慢不留意了。倒是莫桐,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怎么计划进前几名的,倒是在之后的一次摸底考试中,和邵乾一起冲进了普通班前一百的排名(学校年纪排名中,特长班一直是在后面,最好的能冲进前一百名就不错了)。
一天一天热起来,邵乾从窗户往外看,发现校园里女老师的长裤变成裙子的时候,夏天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他觉得这个学期还是挺有收获的,出了那档子事,他的生活基本简化成三点一线,学习成绩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一道铁网之隔的另一边,从一开始乱七八糟的平地,一幢高楼正在拔地而起。偶尔邵乾去打饭的时候,能看到在三四层楼高的台子挥汗如雨的邵安。
在一个炎热的中午,邵乾帮着饭堂卖完饭,自己随意扒了一碗面条匆匆告别莫桐去了工地。邵乾刚从脚手架上下来,躺在一旁的荫凉处休息。邵安黑了很多,似乎也瘦了很多,毛躁的头发上都是灰蒙蒙的土,远看像是花白了头发。邵乾找了一块烂纸箱给他扇风,半晌邵安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一旁的人含糊地说:“你去上课吧。”
“你是不是没吃饭?”
“一会儿吃。”
“一会儿哪还有饭?”一旁有个四十来岁的工人端着一碗面条,手里握着一朵大蒜,“难受也得吃,不然咋干活?”
邵安缓慢地爬起来,坐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去打饭。邵乾夺过饭缸去开灶的地方,端了满满一缸面条,还要了一个早上的剩馒头过来。面条不顶饥,半晌肯定就会饿。
邵安想表现出饭很香,他也很好的样子。只是大太阳下暴晒了半晌,胸闷又恶心的很,只想就那么躺着。邵安又躺回去闭上眼,含糊地说:“等凉了吃,你回去吧。”
邵乾坐着没动,也没再打扰他休息,就坐在他旁边给他扇风。邵安很快就又睡着了,邵乾听见一旁的中年人说:“热晕了,睡一觉就好了。”
邵乾在旁边坐了很久,直到隐约听见学校午休铃声响,这边工人也有人陆陆续续从随便铺的破凉席上起来,才站起来往学校走。
一道铁网之隔,一边是象牙塔一边是社会最底层的人。邵乾站在铁网旁边,第一次对自己上学产生质疑。邵安在拼了性命赚钱,他在学校享受安乐。想要挣钱,必须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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