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嬷嬷目瞪口呆地瞪着希恩,泼皮无赖她见得多了,但像希恩这么无赖的,她委实平生从未见过。
她见过强行抢亲的,强买强卖的,甚至见过许许多多超乎想象的奇行异举,可就是未见过硬要做人弟弟的。
只是她芳心微转,连认贼作父的都有了,何况仅仅是认个姐姐而已?可她的心,为何偏偏毫无来由的一暖呢?
她好像在故意逼着自己往这方面想,往坏的方向去想,她是否在逃避,是否在害怕,她究竟在逃避些什么,害怕些什么?
梅花嬷嬷咬着玉唇,冷冷地道:“你这臭小鬼,癞蛤蟆还真想吃天鹅肉,简直想歪了你的心呢。”
希恩的心肠好像忽地化成了钢铁,无论梅花嬷嬷如何讽刺、嘲弄他,他仍是不动如山。
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他的笑容很真诚,他的眼睛很认真。
他深深地凝视着,梅花嬷嬷似乎隐藏着矛盾、挣扎之色的双瞳,缓慢而有力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叫你姐姐,现在我同样叫你姐姐,以后我也一样会叫你姐姐。”
梅花嬷嬷眸色复杂地看着希恩,看着他开朗、自信、温暖,而又发自心底的真诚笑容,她的眼睛好像突然多了一层水汽,她的心灵深处仿佛又被触动了一下。
这层水汽,来得快,去得也快,條忽之间便悄然消失,梅花嬷嬷的眼神已回复冷清平淡,但她的心是否也能立即平静下来?
她红润的玉唇,似乎已咬得微微发白。
她刚想开口,继续说些冷漠的狠话,希恩却截断她道:“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弟弟,反正我已认定你这个姐姐了,你阻止不了我的心。”
说完,希恩又露出那种笑容,那种像阳光般,直射进梅花嬷嬷心里头的温暖笑容。
梅花嬷嬷沉默了下来,狠狠地瞪着他,瞪了他好半响,瞳内倒映着希恩的笑容,里面的阴影好像霍然被光亮撕开。
她的眼睛忽然也有了笑意,嗔道:“臭小鬼,真拿你没办法。”
旋又扑闪着明眸,轻笑道:“不过——我是不会叫你弟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希恩一点也不计较,他似乎已听出梅花嬷嬷话里的话,條地裂嘴一笑。
这丝笑意飞速扩大,最终变成欢天喜地般的哈哈大笑。
那极其畅快的欢笑模样,看得梅花嬷嬷的嘴边,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很深很深的笑意,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愉悦过。
这臭小鬼,一时固执、倔强得如同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时又聪明得跟鬼灵精似的,一时忽地变得特会理解人的内心与想法,一时又像柔和的太阳一样,予人光亮与温暖。
他简直就是她命里头的天生克星,仿佛死死吃定了她一样。
明明这是件极其糟糕的事,但为何她的心,竟变得如此欢快、轻松呢?
梅花嬷嬷讶然笑了笑,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点,恐怕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何况她已决定不再去想。
只要过的开心、快乐,人又何必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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