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的男人也不知喝酒喝到了几时,惠娘带着泽文入睡之时,大堂里的高声谈话声仍不时地传入厢房。
惠娘想着明日要早起去镇上,酝酿着睡意,努力忽略着外头的高谈阔论。
第二日天微亮,惠娘便醒了,抹了把脸,又用水漱了口,便打算将昨日剩下的饭,熬上一锅粥。正生了火,李氏进了灶间。
“惠娘,今日要去镇里?”
惠娘添了一把柴,点头道,“是啊,娘,你把你和堂姐绣好的帕子、鞋面包起来,到时我一道拿去给王婆子,再带些活儿回来。”
李氏回了屋子,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自己和巧娘绣好的帕子、鞋面包好,拿了过来。
“堂姐可好些了?”
李氏将惠娘拉出了灶膛,又理了理她的衣裙,“瞧着她的脸色好了不少,看了大夫是比随意用些偏方好。我来烧早饭,你再去拾掇拾掇自己,卖了东西便早些回来,别贪玩。”
惠娘听从了李氏的话,回了屋子仔细地梳了头,瞧着自己打扮妥当了,这才又出了屋子。
李氏已是为她端了一碗粥,旁边是一小碟萝卜干。
吃完早饭,惠娘背着竹篓,挎着半篮子鲜蘑菇,出了门朝村口走去。
这去镇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脚步快地,像蔡友仁,一个多时辰便能一个来回,可惠娘人小,又提着重物,这走至镇上便要一个时辰。
先前惠娘去镇里的时候,蔡友仁是要特意跟在一旁的,就是怕惠娘人小被人占了便宜去,可跟了几次才发现,惠娘这孩子心眼儿多着呢,他这个大人都自愧不如。
到了村口,表姐王翠莲已是在等着了,戴着帷帽,上身着妃色的短襦,□则是妃色的罗裙,显出一副窈窕的身材。
远远地见着惠娘过来,掀开了帘纱,“惠娘,你怎么带这么些东西,重不重?”
惠娘摇摇头,又把篮子往胳膊上提了一把,“表姐,咱们走吧,这时辰瞧着不早了。”
王翠莲手里只甩着一块绣了桃花的帕子,走得比惠娘轻快不少。
王翠莲与巧娘同岁,穿戴却是比巧娘时兴了不少。因着喜欢去镇子上逛,便缠上了惠娘。
惠娘胆子大,九岁便敢一个人背着一背篓的蘑菇独自一人去镇上,可王翠莲却是不敢,每逢集场必是要在村口等着惠娘一道去的。
王翠莲一路上很是活泼,又因着她的妃色罗裙确是招眼,不少同去的小媳妇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跟她搭着讪。
惠娘瞧着王翠莲被那群不知羞的小媳妇说得是臊红了脸,也不为她开脱,王翠莲什么都行,就是一张脸长得不行,像极了惠娘的表姑父王海邑。
王海邑小眼睛大鼻子,一张国字脸,男人长成这幅模样也不是特别难看。可王翠莲不知怎的,遗传了王海邑个十成十。同样的国字脸,小眼睛、大鼻子,这副五官到了女人的身上便是丑了。
也幸得王翠莲的肤色随了表姑陈晓容,不如一般乡下姑娘那般黝黑,倒是一白遮三丑。
快进镇里,王翠莲放下了面纱,咋眼一望去,真是一幅妙龄俏佳人的模样。惠娘提着东西多,早已是气喘吁吁,跟王翠莲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客来饭庄了。
惠娘自来熟地去了客来饭庄的偏门,门正开着。惠娘思虑着是进还是不进,身后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惠娘送山珍来了?”
惠娘转过头去,瞧见正是这饭庄掌柜的侄子潘清辉,笑便从两颊晕开来,“潘大哥,今儿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我想着今儿是集场,你来得会早些。你怎么背上背了一个,手上还挎着一个?瞧着你弱,力气倒是不小。”潘清辉帮着惠娘把东西卸下来。
惠娘活动了一下筋骨,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潘大哥,你快称称吧,老价钱算。”
潘清辉也不急,拿了一杆称,和惠娘聊着,“惠娘,你上次集场怎么没来?”
“家里头有事呢。也没顾上去林子里头采。”
“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我能帮的一定帮。”
惠娘笑而不语。
惠娘第一次来镇上卖蘑菇,没有任何门道,和蔡友仁站了几个时辰,脚都酸得站不住,却是连三分之一都未卖出去,惠娘瞧着差不多仍是一篮子的蘑菇颇为丧气,价钱一降再降,仍是鲜有人问津。
最后无法,只能收了摊回去。蔡友仁舍不得惠娘站了一日,却是滴水未尽,硬拉着惠娘去小吃摊上,花了一文钱买了个油饼给她。
油饼摊正是在客来饭庄边上,潘清辉只二十出头,因着是掌柜侄子,便成了饭庄里采买的,从饭庄出来的时候,一眼便见到了惠娘脚旁一篮子的蘑菇,便直接询问了价钱,瞧着这蘑菇个大,惠娘说的价钱也公道,便要全买下来。
惠娘一时欣喜异常,扯住了潘清辉的袖口,便不停地道谢。那会儿的惠娘才九岁,瘦弱不堪,如一棵晒干了没有水分的竹子,衣衫也是破旧,瞧着便不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潘清辉当即便是嫌恶地撇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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