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书楼做背景的情况下,梅姨娘带过来的几本书可有可无,但梅姨娘就不一样了,有了“表小姐与梅姨娘交好”这个表象,她在府里过得可相对轻松多了。当然,在对自身没有丝毫影响的情况下,王婉乐意维持这个表象。毕竟梅姨娘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为友,相信是任何人都愿意做的事。
见到王婉,梅姨娘很惊讶的样子,只听她道:“还想着我来早了,想不到表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婉笑了一下,没有言语。
梅姨娘聪明地不再说下去,而是从丫鬟手中拿过了两本书,递到了王婉手里。
王婉谢过她,请她坐下。
只见今日梅姨娘是一惯的朴素装扮,淡蓝素布薄棉袄子,撒花纯面百褶长裙,头上依旧一支碧玉花簪,几朵头花。她盈盈浅笑坐在王婉对面,一双眉眼弯弯的,整个人看上去甜甜的,任有谁有个坏心情,见到她后都会开心起来。
王婉笑了。
梅姨娘接过采苹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然后和王婉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跟梅姨娘聊天什么的,确实是件乐事。她很伶俐,非常会察言观色,说话说到一半,若发现你兴趣缺缺什么的,她立马就会换上一个话题,而且话题转换的绝不生硬。
而两人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方文琴的婚事上了,这也正常,今日就是方文琴出嫁之日。王婉笑着看着梅姨娘,话说,这才是她今日过来真正的目的吧!
梅姨娘先是大力称赞了林氏一番,说“夫人不愧是公侯之家的主母,能如此为庶女考虑,婚事如此尽力”什么的,然后话锋一转,转到了方文琴的嫁妆上去,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三小姐的生母钱姨娘是府里买来的丫鬟,自是不会为三小姐留下什么,那么三小姐的嫁妆……”
王婉不答反笑,戏谑笑话她道:“梅姨娘你这么快就要为自个儿的孩子打算那么遥远的事啊?”
梅姨娘愣了一下,继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瞧表小姐说的,我这不是随便问问嘛!”
王婉道:“梅姨娘你放心好了!府里的小姐少爷,吃穿用度,府里都是有定例的,我姨妈向来秉公办事,不会做出什么克扣之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梅姨娘尴尬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王婉道,“我也随便说说的。话说这三小姐的嫁妆,也是按规矩来的,虽比不上当年大小姐那一百二十八抬十里红妆,但也足足有一百抬。忠勇侯府嫁女,是不会辱没自个儿的名声的。”
梅姨娘点了点头,却是迟疑道:“只是……我听说……”
“梅姨娘,‘听说’只是‘听说’,不足为信。我姨妈的为人你进府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清楚吗?”王婉打断了她的话。王婉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方文琴把林氏得罪的那么厉害,林氏怎么可能不在她的嫁妆上做手脚?!一百抬没错,可是怎么可能真的实打实的一百抬?不说有几台是虚的,单说那些摆在门面上的各式家具,昨日送去卢家的时候,就有懂货的人看出,那些并不是用最上等的紫檀木打造的(方文风出嫁时,内室外室家具全部新紫檀木,十里红妆,围观的人皆惊叹不已),而是很普通的松木,一般百姓家都打得起一两件。林氏这样做,打侯府的脸倒不至于,松木虽普通,但能一下打出这么多,且做工精致,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只是有心人一对照起当年的方文风,那都有想法了,皆是说道,这位要出嫁的庶女并不受宠。而林氏做事也圆滑,绝对不越过“规矩”这条线,侯府的规矩是,庶女出嫁,嫁妆一百抬,田庄商铺若干,除了虚抬的嫁妆,她还把最差的田庄和最不赚钱的商铺给了方文琴,总之,就是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能给方文琴多差的嫁妆就给多差。可以想象,卢家那边接到这样的嫁妆单子会是什么表情。一个小官家而已,林氏不在乎自己在他们家的风评,至少她在全城人面前,面子上可是做足了——一百抬嫁妆浩浩荡荡,谁能看出她是苛刻了庶女?若是方文琴因为嫁妆的不厚,而在卢家不被看重,那就是林氏最为喜闻乐见的了。
林氏在方文琴嫁妆上做的手脚,像梅姨娘这样四处撒网找人脉的人会知道也不足为其,何况这本就不是什么极为**的秘密。只是,梅姨娘为何会特地跑来问询?听她的口吻,是极其想了解林氏对待庶子女的真实态度。
梅姨娘在王婉这儿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送走梅姨娘后,王婉沉思了片刻,回想着梅姨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似乎总是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小腹上啊!于是王婉恍然大悟了。看来,这二房里要暗潮汹涌了。
果然,不过两日,就传来了消息——梅姨娘有孕了!
林氏反应迅速,做了她一个主母的该做的:请大夫,添人手,加月例,允许梅姨娘设小厨房……
与世无争一心向佛几乎被人遗忘的吕姨娘,原来怎样还是怎样。
而李姨娘那,据说一连摔碎了好些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