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挣扎的枯叶,让人觉得很可怜。
眉一挑,她有些无法理解地说:
“就算是母鸡,自己下过哪只蛋也心知肚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你竟然会不认得?”
戈太后和燕冠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声,燕冠人是因为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戈太后却是因为忽然感觉到强烈的惶恐。
她觑着眼睛,仔细看了燕如幻好一阵,才颤抖着嗓音,不太确定地低声询问:
“……你是……冠礼……”
冠礼,燕冠礼,燕如幻用了十年的名字,明明终生都不想舍弃,却埋藏在心里二十年,成为一道永远都磨不去的伤疤。
燕如幻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似的,让他拼命地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戈太后怔愣了半晌,竟忽然疯癫地大笑起来。她像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妇,指着燕如幻,前仰后合,疯狂地大笑道:
“冠礼!你是冠礼!你竟然还没有死!命真大,和你那个父亲一个样!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你的这双眼睛,和那个让人恶心的男人一个样!”
“不许侮辱我父亲!”燕如幻气得肺子都要炸开了。一张脸白得如抽干了所有的血液,浑身乱战,厉声喝道。
“侮辱?他那样的男人,不用我侮辱,他就已经够让人倒胃口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没用的男人,被人家羞辱竟然还能笑出来。别人打他的左脸,他居然还会把右脸伸给对方!堂堂一个亲王。王府中竟然连吃穿用度都不能随意,有哪个亲王会像他那么没用窝囊?!
怎么,你现在是来替他来报仇的?那就来吧,用你手里的那把剑杀了我!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后悔!告诉你,和那个没用的男人成亲,是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为他生下你这个想要弑母的畜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戈太后瞪圆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吼叫。就像疯了似的。
燕冠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了,瘫软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戈太后,无声地唤了句:“娘……”
燕如幻本就破碎的内心已经彻底碎成了渣滓,自己成了完全被否定的存在。一向尊敬的父亲又被形容得如此不堪。他怒不可遏,猩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憎恨与肃杀。
“我是你的污点?没错,我是你的污点!”他阴狠地冷笑着,美丽的脸庞因为染上这抹比鲜血还要阴森的笑容,而变得分外恐怖,“那么今天就让我这个污点来了结你的所有罪恶吧,你这个私通丈夫兄弟。又谋杀亲夫的淫妇!”
他提剑就想上前,然花蝶衣正在搂着他,不让他轻举妄动。以他的功力,他根本挣脱不开花蝶衣的禁锢。
于是新一轮因为焦躁和愤恨产生的争执又开始了。
冷凝霜实在听不惯母子相骂呛声的画面,再次望向戈太后,眉毛一扬:
“燕冠群的生母唐妃是被你逼着自尽的,南翼和杨毅是你派来刺杀我的?”
“是又怎么样!”戈太后因为燕如幻的刺激,已经进入了理智崩溃的疯狂状态,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扭曲得很难看,她豁出去了般大声吼叫,“唐琬那个贱人,不过是仗着有几分狐媚相,就使尽了浑身解数勾引皇上!
算她运气好,若不是那时候只有她儿子那一个人选,那个小杂种早就跟他娘死在雪渊宫里了!我抬举了她的小杂种,难道还要帮她作嫁衣裳不成,让她自尽算便宜她了!
她是贱人!你是贱人!你们全是贱人!上一次你怎么没死在慈元殿里,若是你死了,这个天下也就太平了,你这个满身恶毒的毒妇!“
一直在旁边瞧热闹的白兔一听这个老太婆竟然敢骂他娘子,眉毛一竖,就要跳出来。
“娘!”燕冠人满心悲愤地高喝一声。
他现在只想保住母亲的性命,不管他的母亲曾经做过怎样天理不容的事,那也是他的母亲。
别的事情他都可以忽略不想,但有一件他却无法忽略,母亲竟然派人刺杀过晋后!
别的事晋后可以不理会,因为事不关己。然而面对刺杀自己的幕后主谋,以晋后的性子,她是不可能会放过母亲的。更何况,那次的刺杀导致了冷飒受害身亡……
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急迫。拖着沉重的身子,他竟然勉力爬过来。因为无法站立,他只能这样奋力地爬到冷凝霜面前。
白兔见状,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怕娘子有危险。
燕冠人无奈,只能在离冷凝霜三步远的地方,努力直起身体,双膝跪在地上,全身是血让他看上去既狰狞可怖,又绝望可怜。
“晋后,不管我母亲做过什么,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我母亲一命吧。她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对晋国和娘娘没有任何威胁,请娘娘看在我的份上饶恕她吧,我愿一命抵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