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缠金丝的盘子就在小姐手边的架子上呢,打碎就可惜了。”
莫言叫她这样一调笑,起身便捉住她挠痒:“瞧瞧,我不过要过来吃顿饭而已,她就小气成这样,倒不是说要好好伺候我,倒是警告我小心着,不要弄坏了她架子上的盘子呢!”
一回首间,看到架子上静夫人所说的盘子旁是一个美女耸肩瓶里插着新鲜的红梅,那枝红梅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 香欺兰蕙,连一旁的温儿看到了,都忍不住称赞说:“好俊的梅花!难为它竟长得这样好!”
莫言却已陷入沉思,那一年,雪也是这样的白,梅花也是这样的红艳,馥郁的方向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而让人陶醉的,不仅是那扑鼻的芳香,还有那人火热而柔情的眼神。
那一年,他在院子里赏梅花,一道目光却始终未离了她,那其中的爱意是那样明显,让她忍不住飞红了脸,低下头始终不敢对上那人追逐的目光,却在转身的时候飞快地瞧了一眼,那人站在窗户边,嘴角含着笑,目光里全是绵延的温情。
她想,他站在那里看,在他眼中自己是否如一幅画一般?但她知道,在自己眼里,那俊逸的身影,那帅气的面庞,是一幅深深印刻在心中的画。
今日,花儿依旧如此红,而那个人,却已早已失去了踪影,连那道追逐的目光也似乎忘记了温度。
吃罢饭又闲聊了好一会子,莫言才告辞出来,回到房内,又是一室的清冷,炭火虽暖,终究比不上恋人的手,暖手,也暖心。
温儿知道小姐是思念王爷,也不敢多言,默默地服侍莫言卸了残妆,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她听说,近日敌军大举进攻,我军已抵挡不住,被敌人逼退百里,皇上龙颜大怒,派了顾命大臣前去督军,严令王爷要重新收拾山河,否则便用人头祭奠死去的将士们!
小姐此刻心中,怕是不好受吧,王爷在前线金戈铁马,与敌人赤血染黄沙,而小姐悬着的心,早已崩得紧紧的,不知哪日会崩塌。
才思索间,院子门却被人敲响,小丫鬟们答应着去了,温儿恰好出来催水,眉心一拧——这样晚,还有谁会来?小姐是王府里特殊的存在,是一般人不敢随意打扰的,什么人竟这样晚了还来?
心中带着思索,便多瞧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心情愈发复杂起来——她从前在府里当过侍女总管,认识很多府里的丫鬟,于是认出来者正是王妃身边的小丫鬟。
那小丫头见了她,倒十分知趣,上前怯生生地叫了声“姐姐”。温儿不知她要干什么,也不好一上来便得罪了人,于是轻声道:“这样晚了,还这样冷,你怎么来了?”
那丫鬟微微抬起手边的食盒:“王妃说,这样冰天雪地里,小姐冬日里爱咳嗽,叫厨房做了些燕窝粥给小姐补补身。”
温儿眉心拧紧:“王妃让你送来的?”
那丫鬟不知道温儿为何一瞬间冷了脸,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到:“是王妃亲自吩咐奴婢的,让厨房里用心的做了送来的。”
温儿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丫头,从前还是管着王爷王妃正房里院里洒扫的,要不是没了个坠儿,她还没法到房里服侍呢,想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莫言坐在灯下看书,看到温儿拿着个食盒进来,便顺口问到:“这么晚了你还要吃东西?也不怕积了食”
温儿有些许的愣怔,却在莫言逐渐锐利的眼神中放弃了要撒谎的念头,低头老实道:“是王妃叫厨房里做了送过来给小姐的燕窝粥。”
说完飞快地看了一眼莫言的脸色,却发现她没有任何的表情,于是忙说道:“小姐若不想吃就放着吧。”
莫言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亲手揭了食盒的盖子:“好歹也是一番心意,我瞧瞧吧。”
打开食盒,是一碗燕窝粥配着几样小菜,都是些家乡风味的,想来在这京城里并不容易吃上,一时间内心倒有一丝丝的暖流滑过。只是这样的温情的时刻转瞬即逝,莫言拿起了碗,才舀了一勺要送在嘴边,那银勺却在嘴边停住了。
没有多说话,一个转身,将一整碗燕窝粥全折在了旁边的漱盂内,眼中却有泪光闪烁,连双手也握紧,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