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安平以为说动了他,继续乘胜追击:“只要我父皇下一道赐婚的旨意,什么传统都可以打破,婚约也可以解除,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盛清欢摇了摇头:“公主,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我的确是被婚约束缚,但却是心甘情愿遵守那个传统。”
安平有些呆愣:“为何?”
盛清欢笑了一下:“大概是自幼受到的熏陶吧。”顿了片刻,接着说,“婚约一事愿意也好不愿也罢,都是在下自己的事,在下自会解决,还请公主尊重在下的决定。”
安平想了一想,自己这次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试探出了盛清欢虽然身为肃王男宠,但心思压根就不在他身上,心底还是打算娶妻生子的,她的机会再怎么样也比肃王那死断袖大,徐徐图之,不怕赢不了那死断袖,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不少。
“也罢,你不要急着拒绝,好好考虑,本公主等着你改变主意。”
安平扔下这句话,就施施然推开门带着小腰离去。
盛清欢望着杯中茶水,凝眸沉思。
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一时竟无法回答。心绪微动,眼前晃过一截玉白的玲珑脚踝,那情形一经浮现,却是再也挥之不去。
墨玉瞳中,一时有些辨不明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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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一楼大厅,几乎满座。
最好的位置被两桌人霸着,四侍一桌,庄笑笑、黎安、盛清欢、花樱樱一桌。
桌上摆的都是客栈的招牌菜,有些还是花银子都很难吃到的特色菜品,就连酒都是叫的最上等的,四侍喝起来可谓豪气冲天不输男儿,反观庄笑笑那一桌,安静得好似谁也不认识谁,话都没有几句。
因为早上的风波,庄笑笑、花樱樱、黎安之间气氛微妙,而原本从容自如的盛清欢不知为何,竟也有些神情恍惚,倒是让四侍侧目而视。
朱彤不知道是不是嫌四个人喝得不尽兴,把桌子一拍,说:“哎呀,光吃吃喝喝的没意思,不如玩点花样,咱们把桌子拼起来热闹热闹。”
说着大手一挥,搬起盘子往庄笑笑桌上堆。
“怎么个热闹法?”庄笑笑抬头瞟向四侍。
朱彤拿筷子敲了敲桌,说:“我们来行酒令,输的人罚酒三杯。”
切,真俗!
众人一阵唏嘘。
庄笑笑眼睛亮了起来:“好,就行酒令,摇骰子为数。”
四侍不干了。
“王爷,我们跟你摇骰子,那不都是输的命。”
“是啊,光看我们喝,你自己不喝,那多没意思。”
庄笑笑退一步:“那我赢了喝酒,你们输了喝酒,总行了吧。”
青釉摇头:“是输是赢都是你自己说了算,那还是没意思。”
“要不这样。”花樱樱在丽色无双陪客人喝酒将各种花样的行酒令玩了个遍,这个时候出主意,“我们换种玩法,轮流坐庄摇骰子,摇到的点数与座次相对应的人就回答庄家一个问题,回答不出来就罚酒三杯,若是庄家凑巧摇到了自己,就罚双倍的酒。”
众人一想,纷纷附和:“这个可行。”
花樱樱瞧了庄笑笑一眼,又补充道:“为了保证公平,须得让庄家之外的人做令,一声令摇骰子,二声令开骰盅看点数。”
庄笑笑撇撇嘴,身为赌王,骰盅里面摇的是多少点她不开骰盅也听得出来,换句话说,只要她坐庄,摇骰子的时间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想开多少点端看自己的心情,花樱樱这听令摇骰子的规矩明摆了是防备她坐庄的时候刻意点人回答问题。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没意见。”庄笑笑无所谓的说。
“那就开始吧,第一轮我坐庄,谁做令?”花樱樱看向众人。
黎安拿了一根筷子:“我来做令吧。”说完筷子敲在瓷杯上发出一声脆响。
花樱樱玉手握着骰盅摇起来,过了片刻,筷子在瓷杯上撞出二声脆响,花樱樱立即停下,揭开骰盅看点数,两枚骰子一个是二点一个是四点,加起来是六,从花樱樱下首的座位依次往下数六个人,是黄裳。
黄裳愣了一下:“你问吧。”
花樱樱一笑:“昨天晚上我枕头底下的那条菜花蛇,是不是你放的?”
黄裳目光游移:“那个……”
花樱樱笑吟吟补充:“不能说假话哦,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黄裳支支吾吾:“我不小心赶到你那边去的……”
花樱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问完了。”
这么一桩事爆出来,黎安看向花樱樱的目光又温柔了几分。
庄笑笑心内犹如万马奔腾,这四个怪姐姐果然是老天降下来亡她的亡她的亡她的!
一时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朱彤催促起来:“快点敲令,到我了到我了。”
这次点到的人是蓝黛,望着朱彤脸上的阴笑,蓝黛心里有些打突:“你想问什么?”
“老实交代,上次打马吊的时候,最后一把你是不是偷藏了个红中?”
蓝黛面色发虚:“我……”
朱彤威逼道:“不说实话你以后打马吊连裤衩都输掉。”
蓝黛诺诺说:“我就藏了一次……”
“果然是你,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输!”
蓝黛叫道:“青釉藏了三次你怎么没说。”
青釉一拍桌子:“我去,我没揭发你,你倒是揭发我!”
“原来你也藏了,我说我怎么输得那么惨。”
“我只是藏了牌,黄裳还跟蓝黛换过牌呢。”要死一起死,青釉干脆都抖了出来。
朱彤恍然:“原来你们三个串通起来坑我,还笑我那天没洗手尽摸烂牌!”
四人拉拉扯扯,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不知道是谁一挥手,一碟花生米朝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飞了过去,那张桌上坐着两个人,一小厮模样的少年露出半个侧身,另一人背对他们,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那小厮不紧不慢地拾起桌上一只空盘,随手一转,稳稳将花生米全部接住。连头也没有偏一下,将盘子搁回桌上,笑着对身边人说:“公子你看,不要钱的。”
盛清欢和黎安不约而同朝那主仆两人一番打量,都有几分探究意味。
庄笑笑捂着额头,深感家门不幸,怕四侍再折腾下去,整个大堂沦为战场,一拍桌子:“都别吵了,那天你们输了多少,都算我的,回王府的时候自己到账房支取。”
四侍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不信写欠条。”反正是那禽兽王爷的银子,她花得不心疼。
四侍摆摆手:“不用不用,王爷向来算话。”
于是刚才险些展开群殴的四人立即重归于好,继续行令。
接下来四侍都被问了一遍,骰盅传到庄笑笑手上,结果等到令声一响揭开骰盅一看,两枚骰子合起来是个八点,摇到的是自己。
四侍哈哈大笑:“王爷你真是个人才,居然摇到自己,喝酒喝酒!”
庄笑笑苦着脸,一连灌下六杯酒。
接下来是盛清欢,他摇出的是个七点,正是庄笑笑,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你要问什么?”
盛清欢对上庄笑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之前没有发现,她那双眸子十分清亮,睫毛浓密纤长,被她这么望着让人有种好似被清水温柔浸泡的奇异感觉,不知为何,心绪莫名牵动,他有些烦躁。
“我就不问了,反正你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诶,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庄笑笑有些摸不明白,但不被问问题,心里是高兴的,怕他反悔,赶紧叫道:“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是黎安,朱彤临时做令,摇到的是盛清欢,黎安也不含糊,径直问道:“敢问盛先生是哪里人士?”
盛清欢坦然迎视:“岭南。”
庄笑笑咦了一声:“原来你家乡在岭南,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那你不是正好可以借机还乡?”
盛清欢摇了摇头:“在下并无家乡,那里是恩师的家乡,在下敬重恩师,便将他的家乡当成自己的。”
庄笑笑奇道:“你怎么会没家乡。”
盛清欢解释:“我原本是个孤儿,自有记忆起便跟随难民四处流浪,七岁那年幸得恩师收养,跟随在身边习艺,这才有了着落,恩师对我有再造之恩,他的故乡便是我的故乡。”
“原来是这样。”庄笑笑恍然,没想到他曾经竟是个流浪孤儿,看他对恩师的怀念之情,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庄笑笑心内对他略有改观。
骰盅转了一圈再度回到庄笑笑手上,她摩拳擦掌一通,结果揭开骰盅一看,仍旧是个八,四侍笑得狂抽:“哎呦,你今天是不是没洗手啊,每轮都摇到自己。”
“不就是酒吗,我喝。”庄笑笑豪气干云,捏着杯子就要往嘴里灌。
朱彤扯住她的袖子:“这样,我们折中一下,我出个对子,你对得上,这酒就不喝了。”
庄笑笑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忘了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压根不够看的,一口答应下来:“行,你说。”
朱彤也不为难她,随口一句:“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庄笑笑大概真有些醺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马吊牌九金花,输完之后回家。”
哐当!有人从桌上摔了下去。
安平和小腰正从房间里出来用饭,恰好赶上这一幕,眼睛一斜,冷哼一声:“粗鄙。”
还有人拍桌大笑:“哈哈哈哈!这么有意思的人哪儿来的?”
众人望去,竟是那接了花生米的小厮,捧着肚子笑得没天没地。若单是这句话还引不起四侍注意,意外的是他的下一句——
“公子,这么好玩的人,我们不如抢了回去玩儿?”
“好啊。”
男声不咸不淡,却别样慵懒,撩得人心旌一阵激荡。
四侍骑在肃王头上作威作福惯了,但不代表乐意看到别人也这么做——抢了回去玩儿,当她们家王爷是小猫小狗啊?!
黄裳挽了袖子,地痞流氓一样走过去,撩起裙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小子说什么混账话呢。”
其余三人也一起晃了过去,勾肩搭背,一个比一个更像流氓无赖。
小厮看看四人,一脸笑嘻嘻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又指了指桌边没动的庄笑笑,十分遗憾地说,“可我们只要他,真不好意思。”
四侍哪里被人这么埋汰过,顿时大怒。
朱彤一拳头砸向桌子:“敢瞧不起我们。”
那拳头却没有砸下去,半途被一把扇子截住了。
“瞧不起又如何?”慵懒的男声再次响起,转过头淡淡瞥向四人。
看到那张缓慢展露出来的面孔,四侍不约而同地一愣。
还以为有着这样声线的人定然有一张逍魂的脸,结果……
逍魂是没错了,但是逍魂得让人不忍直视。
皱巴巴的一张面皮,让人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这年头流行戴人皮面具么?还非得戴一张这么难看的,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那人朝四侍一看,懒散一笑:“这是打算以多欺寡?”
四侍从惊吓中回过神:“是又如何?”跟在肃王身边狗仗人势的事没少做,此时一点都不以为耻,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放眼一笑,身随步移,在众人怔忡间,就已经冲到了庄笑笑面前。
“放心什么?”她还在想那句话的指意,就看到人影一晃。
黎安见状忙出手接招,那小厮却冒了出来将他缠住。
“放心抢人。”那人在庄笑笑面前站定,伸手去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