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梨园行的祖师爷——李天下

    刘氏既至汴梁，闻得唐主屡次临幸梁妃郭氏，就醋意大发，义正言辞的提出抗议，说是要唐主以国事为重，莫让妖女乱了江山。虽是嫉妒使然，偏刘氏说的话确是句句在理，唐主李存勖本就心虚，强占敌国妃子说出去也不雅，只得将梁妃郭氏打发出宫去寺庙落发为尼，刘氏尚恐两人藕断丝连，私下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唐主送郭氏于洛阳。

    真是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碍于恶妇，情系幼子，唐主李存勖无法，只得送梁妃郭氏到洛阳。可叹这位梁朝贵妃，前时曲意奉承，与唐主云雨甚欢，原想着仍然能安享荣华，却落得个独伴青灯古佛的下场，还不如前时石氏撞柱而亡，留个贞妇烈女的好名声。

    这刘氏原是乡野村妇，本无甚见识，也缺少文化，仗着三分姿色，和生了个宝贝儿子，母凭子贵，撵走梁氏贵妃后，越发骄横起来，再内勾结朝臣、再外勾结藩镇，大肆收受贿赂，卖官卖爵，时日已久，越发得陇望蜀，竟打起了册立为皇后的主意，私下里暗暗运作。

    偏偏此时唐主李存勖，因没有了外患，彻底放松心情，开始捡起儿时的兴趣，将全部热情献于戏曲艺术，对内外政务军事都不再上心，任由刘氏为所欲为。

    刘氏擅长歌舞，唐主喜欢唱戏，两人在艺术方面配合默契，唐主常自傅粉墨，与刘氏及优人共戏于舞台中央，也算是与民同乐。

    优人呼唐主为“李天下”，唐主觉得这名字不错，也自称为“李天下”。一日，在戏台上，唐主唱到高潮的地方竟然忘词了，连着自称了两次“李天下”。这个本属于正常，不正常的事发生了，忽然优人敬新磨，竟上来就一巴掌，把唐主扇蒙了，其他群优蒙了，旁边拉弦吹笙的也蒙了，这小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事实证明，敬新磨这小子脑子没进水，却是进油了，这小子脑子转的贼快。敬新磨从容答道：“当今世上，李天下只有一人，尚向谁呼呢？”这逆向思维的马屁，拍的满分。不过此举3也很冒险，要是唐主怒火丛生，不给你说话的机会，一刀宰了或者一个巴掌呼过去，敬新磨也就没机会耍小聪明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唐主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说你小子倒是机灵，说得好，就厚赏敬新磨，令他侍奉左右，成为从龙之臣。

    当然，并不是说优人都是坏人。这位敬新磨也偶尔做一做好事，这世上就没有每天做坏事的人。坏人也可以偶尔做一件好事，叫立地成佛。

    话说一日，唐主李存勖纵马外出打猎，玩的兴致高昂，就纵马践踏了良田，打猎嘛，难免的。

    这里是中牟地界，中牟的县令作为东道主，伴驾游玩，这县令为人很不错，切实履行父母官的职责，看到唐主践踏良田，心里不舒服，就上前去劝阻。

    老实人说老实话：“陛下为民父母，奈何损民庄稼，令他转死沟壑呢？”这话说的也没错，但是有点重了，也有点不分场合，公共场合，务必要给领导面子。

    唐主李存勖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此刻正玩的兴致高，听这扫兴的话大怒，令左右将这县令押下去斩了。左右伴臣都是高官大将，谁将这个七品县令放在眼里，没有一个人求情。

    独有敬新磨追上被押送的县令，拧着县令的耳朵，牵到唐主的马前，大骂县令：“汝为县令，芝麻大点，独不知我天子好猎吗？奈何纵民耕种，有碍吾皇驰骋哩！汝罪当死！”

    众人听了此言，哈哈大笑，唐主也不禁哑然失笑，就赦免了该县令死罪，仍官复原职。

    当然，好的优人只是少数，坏的优人占了大多数，或者说能爬上去的都不是啥善茬。因唐主和刘氏喜欢看戏剧，动不动召伶人进宫演出，聪明伶俐及面相俊秀的优人多被留在左右，平时常将奇闻异事和群臣琐事，奏于唐主，俨然起到了情报局与东厂西厂的功效。

    唐主也想着探悉外情，就将亲近的优人视为耳目。群臣侧目，莫敢发言，更有附炎趋势者，着意结交优人，盼着他们关键时刻在领导面前，说上自己一两句好话。其中最有权势的伶官是景进，被时人呼为“布衣卿相”，在唐主面前说话好使。

    一时之间，唐室朝廷竟成了优伶的天下。荆南节度使高季昌，本是梁朝小弟，听说唐已灭梁，心内忧惧，就来汴梁面见唐主，顺便探一探情况。在汴梁住上一段时间后，心里就踏实了，回荆南后，与左右言道：“新朝百战经营，才得河南，便自矜功烈，耽于享乐，优伶误国，怎能久享？我可无忧亦！”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可见唐主李存勖堕落之快。

    唐此时宰相是郭崇韬，尚是刚正不阿，平常也看不起优伶，深感优伶误国，更担心自己被优伶暗箭伤人，经常与左右谈及此事，痛心疾首。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郭崇韬左右竟然想出一个计策：“为相公计，莫如请立刘氏为皇后。今刘氏专宠，世人皆知，皇上早有意册立，只怕公等不肯相从，所以拖延至今。今公能先行请立刘氏为后，上结主欢，内得后助，虽有千百谗言，也不用害怕了”。

    郭崇韬闻言，连连点头，说得对啊，领导开心了，啥事情就好办了。老郭立马行动，生怕别人抢了头功，上书唐主，请求立刘氏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