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擦了下黑血,又收了起来。
服下了云花暖的药后,柳万灵才感觉胸前似乎通了气,刚才堵着喉咙里的淤气都消了去。
“这药,”她咳嗽了几声,“不是你炼的罢。”
“……不是。”
“那就好,你可别趁着在玄焱烈峰,就擅自炼药,”柳万灵喝了一口云花暖递过来的水,“武斗大会后,真龙兽元就是你的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既然已经同女儿说了过去的难堪,还有些话,憋了这么多年,倒不如一同说出来:“你以前一直不懂母亲为什么一定要你继承天鹤宗,其实,都是为了你的父亲。”
“当年天鹤宗,本应该是让你的父亲继承的!”
“他虽然是次子,却天资禀赋,无论是修兽还是修法,都是一把好手。”
“而云宗主……云继,却是个没有兽元的人!”
没有兽元!
云花暖坐直了身体,盯着柳万灵:“那又为何是云宗主继承了天鹤宗。”
“是琴山月,都是她的错!”
云花暖说:“我听闻,当年云宗主与父亲同时爱慕琴山月,因为不想兄弟阋墙,父亲退出了竞争,并且让出了宗主之位,似乎从未有人说过云宗主没有兽元之事。”
“为什么要说?”柳万灵看了女儿一眼,似乎是疑惑她的迟钝与愚笨,“你若是成为了天鹤宗的宗主,从此也再不会有人知道你原本没有兽元,大家只会说你天生真龙兽元,是兽修第一人。”
“你之前问过我,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你铺路,是否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我同你说不会,是因为我亲眼见过了一次,天鹤宗就是如此的团结一致,好,这很好,当年阿岚没有享受过的荣耀,我一定要他的女儿得到!”
云花暖沉默了片刻:“琴堂主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柳万灵的手一直按在额头上,回忆过去的事,似乎让她十分痛苦,但是这些压在心底,从未说出来的话,她不想停,“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兽修……我只知道,云继遇见了她以后,就有了兽元,也有了天赋,什么都有了,所以你的父亲只能给他的大哥让路,从天之骄子泯然众人!”
“母亲,你很累了。”云花暖终究还是不忍,“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今天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柳万灵拉住她的手,“你发誓!”
云花暖没有回她,只笑了一下:“我能告诉谁呢。”
柳万灵被她问的一愣,脑海中不断翻腾的痛楚让她无法安然思考,只是,哪怕躺在了床上,她依旧拉住了云花暖的手:“花暖,你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兽修!记住,你只能走兽修这条路,记住了吗!”
云花暖笑笑,给她盖上了被子。
母亲。
花暖从未怀疑过母亲对花暖的爱和付出。
可是,母亲。
我不是你的棋子。
我的人生也不是为了抹平你的不甘,让你复仇用的。
父母生育之恩,大过于天。
然而修道者的人生长路,也与天同齐。
十六年,她可以忍耐,一百六十年,她也可以忍,只是终究无法忍过一千六百年,一万六千年。
大道漫漫,前路无垠。
自己的人生,与父母的生育恩,本就不应该放在一个天平上去衡量,走到这一步,或许就是天道所谓的因果。
“因果吗……”云沾衣接过了小弟子送来的小盒。
里面云花暖的信上,将柳万灵所说之事细细写明。
云花暖说到底也才十六岁,听到那些话,终究自己想不出个所以,告诉云沾衣,与其说是示好,倒不如说是走投无路的求助。
哪怕她自己并没有想明白这一层。
小盒里,还有一方叠好的帕子,雪白的手帕一角端露出了污秽的黑色血迹。
云沾衣没有碰那个帕子。
她不需要去碰。
对她来说,只要看一眼,就已经知道黑血里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风不归……
云香叶真正的父亲,是风不归!
云沾衣沉着脸,紧握着那封信。
风不归竟然算计至此。
从她飞升失败陨落,到被关在镇魂塔,必然都在风不归的计划内,只是,云沾衣的那一魄会投胎到哪里,哪怕是风不归也控制不了。
但他可以找。
终于在云沾衣一岁的时候,风不归找到了她。
于是他玷污了柳万灵,这对风不归来说太过轻松,柳万灵甚至完全不会记得发生什么,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她的记忆直接被篡改了。
恐怕……云岚的死,也是风不归做的。
杀死一个不到四品的法修,对风不归来说,比按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