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设备,目光灼灼的盯着出现在不同大小的窗口中的同一幅画面。
那上面清楚地映出时夜在阳光城大学的实验室的画面。
夜深了,时夜和樊小余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吻了她。
顿时间,天塌了,温言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呆坐在椅子上,胸腔上有个黑洞正在吞噬他,泛红的眼圈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失恋了。
……
很快,上级又一次重申任务内容,并提示他下一步进阶任务的计划。
——帮助樊小余几人入梦。
——帮助时夜和Bill唤醒邬博士的女儿。
——窃取异能人开发计划的秘密。
进阶任务的内容几乎扼杀了温言最后一次激情。
他觉得他的心,正在一点一滴死去。
他在樊小余“入梦”时,怀揣着人生中最后一点雀跃,仿佛那即将熄灭的烟火,无声的凑近她。
颤抖的拉起女神的手,将冰冷的嘴唇印了上去。
这大概是他最靠近女神的一次,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亵渎的机会了。
他的心要死了。
……
直到三十几个小时之后,樊小余几人从梦中醒来,温言冷眼旁观着几人陈述在梦中的遭遇,心里默默计量着最后的任务。
一切都似乎在计算之中,除了那个时夜。
温言想不到时夜居然会成了变量,怎么,梦里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会让这样一个性格稳定的人发生突变?
甚至于,时夜对樊小余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一时间,好奇心开始在温言心里疯长,他在手术室里努力配合着时夜的步骤,旁观着Bill的分裂,渐渐地竟然感觉到了复活过来的亢奋。
是啊,亢奋。
他的心在跳,汗在流,他在专业领域上鲜遇能匹敌的对手,他的手速快的可以同时操纵二十几台电子设备……
根据他的预测能力,他绝对能做到在时夜发号施令之前,就预设出十几种可能性,并在第一时间超额完成。
可就是那短短三分钟……温言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了。
时夜跳脱出那十几种可能性,接下来他的每一个步骤,都像是为了要弄死邬博士的女儿,更像是在和那些波动不止的数据博弈。
更有甚者,温言发现即便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拿出来,都未必能紧跟时夜的步调,他的预设习惯思维简直害了他。
直到温言亲眼见到已经取代了Bill的阿坤,伸出手探入那女人的胸腔,用指腹按压她的心脏。
“咚咚”、“咚咚”……
温言似乎也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然后,就听到阿坤说:“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难道阿坤不是在做心肺复苏么,怎么,竟然是在那女人的心脏里找东西?
温言明显一怔。
紧接着,就见到时夜抽出一指针,迅速在针管里灌上药剂,顺着那打开的胸腔,将针头探入,针尖顺着阿坤拇指和食指捏住的心脏一角刺入。
那女人的身体轻微的波动了一下。
温言一惊,立刻看到面前几台仪器上惊人的数字闪现,生命体征达到前所未有的活跃,有些原本不符合健康指标的数值竟然一瞬间爬上标准线。
“温言!”
这时,就听到时夜的吼声。
温言如梦初醒,手却突然不听使唤了。
他几乎僵坐在椅子上长达两秒钟,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也正是这两秒钟的间隙,温言错过了最佳操作的黄金时刻,由于这些设备没有及时跟上,那些数值很快就成了昙花一现,飞速下滑。
即便温言意识到这一点,已经伸出了双手,可再快的手速也不可能变成八爪鱼。
来不及了!
……
那一瞬间,温言再也顾不得其它,他的意念,远比手快得多!
于是,温言匆匆瞥向手术台那边的同时,选择垂下手。
就在“趁着时夜和阿坤没有看到”这个念头形成的瞬间,温言面前所有设备都飞快地运转起来,甚至发挥出比平时更高的转速,像是同时有十几个人在打配合,而且从始至终,他的手连键盘都没有碰到。
两秒钟算什么,他不仅能赶回来,甚至能超越!
温言瞳孔微微放大,眼球上布满血丝,速度之快只要眼睛第一时间看过去,意念就能跟上。
那些设备在他面前,宛如被摆布的玩具,就连远在十几步外跟着阿坤在进行手术最后一步的机械手臂,也纷纷活跃起来,听他调配。
最后半分钟,其中一只机械手臂即将耗完最后一丝电。
但转瞬间,另一只机械手臂就迅速捏起一块电池,打开前者的后盖,将电池换进去。
阿坤正专注缝合,没有看到这一幕。
直到收针,阿坤露出满意的微笑,仿佛正在欣赏眼前的艺术品。
温言也不由得看向屏幕——在那片苍白且发育不全的女人的胸脯上,原本就横梗着一条蜿蜒丑陋的疤痕,那是上一次心脏手术留下的,而这次新的缝合路线几乎严密的压着上一条。等时间久了伤口渐渐愈合,这两条交织在一起的疤痕便会长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这个女人曾经做过两次心脏手术。
温言看着看着,渐渐瘫回椅子中。
他的背脊一接触到椅背立刻觉得酸麻,他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样任由汗水流下来。
然后,他闭了闭眼,眼睛又刺又痛,连大脑也像是短路一样渐渐被空白取代。
温言知道,这是意念用力过猛的缘故。
异能人开发的副作用太多,接下来他还会有持续几天的头晕目眩,会呕吐,会智商下降,记忆还会出现短暂空白,但这些都没关系,要紧的事尤其是任务,早被他用特殊方式记录在心脏监控表中,会按时提示他。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像是给温言吃了一记定心丸,他叹了口气,苍白的嘴唇笑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皮。
眼前先是出现细小的色块,待渐渐看清了,他转过头,看向手术台。
奇怪,从刚才到现在,时夜都没有动静……
直到温言对上那双冰冷眸子。
时夜就立在手术台边,一手搭着台面握成拳,那拳头上高高挽起的袖子沾着血污和药渍,再往上是露在领口处的脖颈,绷紧的下颌线条,抿紧的唇。
以及那双眸子中清晰透露出的讯息——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