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像无数细碎的冰凌,牢牢地吸附在她的经络和丹田里,不仅仅是疼痛,还冷得彻骨,冷得她浑身都麻木,以至于无法动用灵力将光线驱除出去。
她听到声响,吃力地转动眼睛,看到离她不算太远的玉止戈,他们之间的距离很短,近到足够她看清那些微小而连绵的颤抖,看清那些安静地蛰伏在他血肉筋络里宛如银鱼般细密的冷针。
然后她知道,虽然这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却已经变成一道护她周全的天堑。
梦南柯冷酷地想着,哪怕我看起来比你凄惨,但你的意难平,终究会使你变得比我还要凄惨。
玉止戈站在原地,除非像梦南柯这样离他很近,或者像姬镜水魏青鸾一样境界很高,否则大部分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因为过重的伤势失去了前行的力量,他漠然地看着露出残酷笑意的梦南柯,然后说道:“我不会杀你。”
还不待梦南柯笑出声来,玉止戈便接着说出一句使她浑身僵硬的话:“但我会让你丢脸。我只是意难平,但难平毕竟不是平不了。”
梦南柯皱起眉头,艰难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玉止戈缓慢而吃力地伸出一只手,梦南柯便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他的指尖开始凝聚出一道光,那光弱小而无力,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
“其实这样的事很没有意义。”玉止戈平静地看着那一丝微光,一边咳嗽一边轻声说话,他能感觉到那些蛰伏着的冷针正在蠢蠢欲动,虽然很疼,却仍有快意,“但因为我听过你的故事,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比较明白自尊对你比对平常人而言要重要得多,也因此,我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对魏青鸾可能没有什么,对你,却会变得很可怕。”
那道孱弱无比的光轻轻地落在梦南柯身上。
光线四散,衣衫四散。
女子通透皎白的身体宛若一尾冷鱼般不住地震颤,衣服和伞纸的碎片像绽放在春季里的桃花,一片片飞起,在空中变成更多更小的碎片,这是很好看的场景,然而对于梦南柯来说,却只有难堪,只是隐痛。
玉止戈闭上眼睛,细微的风卷划过他的发间,那一丝因意难平而造成的障壁消散于无形,许多通明轻快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入高天。
姬镜水感觉到了这股新鲜的气息,便忍不住微笑起来:“结束了,你还要继续吗?”
“神墟会退这一步。”魏青鸾停手,那片剑林顿在离他眉心只有毫厘的地方,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神态却异常镇定,“我料到结果可能不会很好,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惨。”
魏青鸾落在玉止戈身上的目光复杂难辨,他之前觉得这少年与他是一类人,现在却觉得比起自己,对方似乎要更无耻、更不择手段一些。
有时候,这也是一种强大。
他脚下微动,便出现在梦南柯身前,这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神墟主人□□的身体上此时满溅布片与鲜血,他的脸上既不见动容也不见嫌恶,只是弯下腰将她抱起,然后对试图拽住他衣襟的女子皱着眉道:“你最好不要想让我杀死他,因为姬镜水在这里,你可能会比他更快地死去。你最好也不要说你还会回来杀死他这种话,因为这真的很无聊,就像市井小儿间吵架赌气发下的誓言。”
梦南柯喉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然后很干脆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