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这宗秘宝已然碎成了一地残渣。
玉止戈缓缓地舒展开身体,就像一团在水中浸泡开来的浴花,从每一根发丝间都透出一种轻松写意的神态来。
红脸膛修士被气得浑身发抖,脊背上却难以抑制地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哪怕是寿元将尽也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在看到这几乎是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一幕之时,他心中第一个升起的念头并不是力拼至死,而是转身逃跑!
玉止戈突然收起了长剑,他动作放松的站立在半空之中,眼眸微微闭阖,仿佛突然想到了一些紧要的事,致使他在这样生死一瞬的关头也一定要停下手来想清楚这些事。
“杀了他......杀了他!他在顿悟,这是绝好的机会!”
一个脸孔青白的干瘦修士忽然尖声叫道,他的年纪已经十分大了,身上甚至透出一种古老的、腐朽的臭气,青白的脸孔上堆叠着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老人斑和一条又一条曲折的皱纹,他努力睁大了藏在无数褶子后面的浑浊双眼,近乎狂热地盯视着玉止戈年轻的身体和姣好的面容。
很多人看到他,脸上不由露出厌恶的神色:“阴老鬼,你莫不是看上了这小畜生的皮囊吧。你可真够恶心的,一年换一个,不嫌麻烦吗?”
阴山嘿嘿笑道:“你懂个屁!等你到了天人五衰的时候,哪怕再麻烦、再恶心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双同样苍老的鸡爪般的手,无数黑色的魔气从他手心中疯狂涌蹿出来,千百张苍白的人脸挨挤在一块儿,爆发出惊人的怨气和刺耳的尖啸!
“小娃娃,乖乖把你的身体献给老祖我吧!”
万千魔气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黑幡向玉止戈倒卷而去,数千人脸个个张合着嘴巴,森森白牙不停撞击,仿佛顷刻间便要吃人肉、饮人血一般!
在场修士不少都露出了兴味之色,这阴山老祖手段虽然下作,却果真有几分本事,当年他便靠这一手白骨炼魂幡扬名天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又怎么有本事逃出他的魔爪?
就在那炼魂幡即将临头之时,玉止戈猛然睁开了双目,登时,竟仿佛连天地都为之一沉!
面对这如同乌云盖顶一般的黑幡,玉止戈仿佛不过是面对一张寻常普通的黑布,单手伸出,轻轻地撩了一下,无数清光从他指尖迸发,他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一柄锋芒暗藏的仙刀!
阴山老祖顿时向遭受了重创一般惨嚎着委顿在地,他的胸腹之处有一道几乎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的巨大伤痕,其中汩汩涌现的却并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粘稠腥臭的黑色秽液。
阴山老祖显然已经到了天人五衰后期,甚至连体内都开始腐朽,很快便要死去。
众人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玉止戈,少年人神情漠然地扔掉了手中被劈成两爿的黑幡,一步迈出,瞬息间竟是又逼近了一名无我境修士。
......
帝释天终于在漫天黑雪即将消耗殆尽之前突破了红线细网,来到了姜子虚面前。
他的眼中有一种无法比拟的冰冷和愤怒,仅仅只是做到这一步,他便损失惨重,不仅消耗了唯有的一张转生符,更是将许多珍稀的法宝当成了一次性消耗品毁坏殆尽。
“姜子虚,你必须死!”帝释天的头颅阴冷地说道。
哪怕他号称北水之帝,如今也与一个凡俗间的输红了眼的赌徒无异,再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之下,这一场争斗,他已经输不起了!
姜子虚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三千界是无我境修士的本源,帝释天固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却也不是没有丝毫损失,若非他所修炼的功法与体魄异于常人,此刻只怕也早就不支。
然而听到这话,姜子虚却仍是轻轻地笑了:“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然而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阿弥陀佛,那再加上老僧呢!”
一声庞大佛偈震破苍穹,数万金光拔地而起,刺眼得几乎叫人眼球都被灼痛,道缘无头的躯体轰然倒塌,其中却走出一个只有半人高的金身佛陀,左手拈印,右手一柄金刚慧剑,怒目如一尊行走的明王!
姜子虚轻叹道:“小须弥山果真与三十三天有关,区区一个人世间的佛修,竟也能修炼出转世身,倒是我小看了你。”
苍冥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双天青琉璃般的眼睛漠然地盯着眼中隐有喜色的帝释天与不怒自威的道缘金身,神态仿佛一个活着的死人。
帝释天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突然现身的苍冥,脸上生出许多警惕之意。
道缘却是双手合十,慈悲叹道:“阿弥陀佛,苍施主连死后都不能安息,孽障,你可知罪伏诛!”
姜子虚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是已经死去的人,而你们是注定死去的人,我代行天道,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