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魂失悟命通（上）

沉吟道：“一横一撇……我想应为‘石’字的起笔居多。”

    “石字？那凶手是为石姓之人？”翁牧疑道。

    “应有此可能。”洛寒水伸手扶起常青青，问道：“你仔细想想，家中可有你义父、义母寻常之时较为注重的石器之物，或又是他们经常去过石洞之类的地方？”

    “先生是说义父将药经移藏在与石器有关的地方？”

    “我认为大有可能，若非是指凶手姓氏，便是提醒你药经所藏之处。”

    “石器有关……”常青青口中重复低喃两遍，突是举步行出屋外，望向灶房前面的石桌，“义父从未带我去过附近山中石洞，若说为我熟悉之处，除了经常与娘亲到小溪边上岩石闲坐之外，就是我们一同用膳的石桌。”

    方元与翁牧闻言互视一眼，立马举步行到石桌跟前，同时伸手将那有两三百斤重的桌板抬起，但见近两尺见方的底座中间凹陷下去，有一木盒置之其中。

    “底座上藏有盒子……”

    听到翁牧惊喜之声，廊道上的洛寒水三人便是迎了上去。

    常青青按下心头的激动，接过翁牧递来的木盒，打开一看，只见盒中放着两本经书，正是苗家家传的‘百草经’与‘百虫毒经’。

    原来待常青青与苗珂雪离谷之后，苗修竹唯恐前来相助制药的兵士有心怀不轨之徒，会趁自己夫妻二人进山采药之时，将药经盗走，却是将经书藏在院中石桌底座之中。

    此时一位箭卫头目前来禀明已将坟墓挖好，常青青闻言之下，将药经放入怀中，进了一间竹屋，寻岀香火，与洛寒水等人前往掩埋之地。

    但恐常青青会伤心欲绝的众人，见她默默地看着苗修竹夫妇、袁伯下葬未曾痛哭，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知她几经亲人生死离别，大悲大痛之后，心神反自坚强，众人心头又是暗叹不已。

    待常青青亲手立了木碑，烧香叩头之后，洛寒水留下十名箭卫守护院落，带着林婉真、常青青去了灵秀村庄。

    翌日清晨，洛寒水派遣翁牧护送常青青北上开封，对着一同相送常青青到村口的林婉真叹道：“世事无常，却是让人难以预料……唉，你待会随我一同前去太白书院吧。”

    本欲告辞前去莫忘岛的林婉真，闻言不禁一愣，又听洛寒水言道：“昨夜亥时，你先生传来消息，说你楚师公于初六去世了……”

    “啊？！”林婉真却是想不到楚南风的父亲会在此时去世，一时又是伤感无言。

    “逍遥他们想是还未前去南汉之地……云州、莫忘岛我皆有安排人手分头前去通知。”洛寒水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息，“届时一起送你楚师公最后一程。”

    楚南风父亲过世，林婉真自然非去拜祭不可，回过神来后，立马应道：“婉真听从洛师伯安排。”

    洛寒水回到庄上，将一些事务交代方元之后，便带着林婉真北上太白书院。

    二人策马北上，行离灵秀山村有七十余里远的一处村野驿道上，迎面行来了两位眉须银白、身形枯瘦的僧人。

    距离将有五丈之远时，其中一位脸色苍白的老僧突是右手一动，“嗖”的一道破空声响，手中的念珠如飞矢一般向洛寒水射去。

    坐骑上的洛寒水但听声响，心念一动，气机立生，一招‘投桃报李’使出，当念珠将与他气机相撞之时，却是倒飞回到了老僧手中。

    洛寒水一时诧异之中，只听老僧合什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洛居士别来无恙？”

    但闻老僧一言喊出自己江湖上少为人知的姓氏，洛寒水又是一惊，心念急转，猛然猜出眼前僧人的身份，心头狂震，未与老僧言答，对着身侧的神情惊疑的林婉真言道：“你速速回去……”

    话音未落，左手一按马首，纵身而起，半空一掌击向那两个僧人，只见那老僧口唱佛号之中，身形一闪，右手一拳击出，“呯”的一声，却是将洛寒水反震倒飞而回。

    身形落在坐骑边上的洛寒水，但见林婉真拔剑而出跃下马身，心头大急，“我叫你快走……”

    林婉真从未见过温文儒雅的洛寒水如此焦急之态，心知此下万分危险，反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无论生死，婉真定要同师伯一起进退。”

    看着林婉真坚毅的眼神，洛寒水暗叹一声，望向那老僧，“大师是如何知道我的姓氏？即然夺去了宝典，此下寻洛某又待如何？”

    原来这老僧正是当初夺走‘易气金诀’与‘地脉回朔经’的智苦，另一位僧人却是智光。

    “善哉、善哉，老僧与洛居士有缘，自然是可以查到洛居士的身份。今日本欲到贵府拜访，不意会在路上相遇，真是缘来有期。”

    但知爱儿洛逍遥是护道人，智苦此言对洛寒水无异于天雷轰顶，猛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震骇，“若说仇恨，是大师施仇与洛某……夺了宝典，伤了数条性命，洛某技不如人，也未寻去报仇，大师身为出家之人，反而要赶尽杀绝，不怕佛祖降罪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智苦合什道：“老僧此番来寻洛居土，是为了结与居士之间的机缘，岂会牵涉他人。”

    洛寒水但听智苦口气，像是不知洛逍遥是护道人之事，便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应道：“那洛某与大师有何缘份未了？”

    “刚刚老僧试了一下居士身手，此下修为未及当初八成……想是经过一年多，才遇到身怀‘天雷音’大法的明无僧人吧？”

    洛寒水但想智苦所问步步有所图谋，却是未与作答。

    “老僧是猜洛居士结了佛缘，才有人指点居士去寻明无相救，不过也拖了一年多才获得机缘，不然居士当不致于只恢复八成。”

    洛寒水冷然一笑，“如此听来想是大师与明无高僧交了手，此下担心我与他早有交情，伤了我之后，明无高僧会寻大师讲理？”

    “阿弥陀佛，岀家人不打诳语，若说忌惮明无身手而未敢伤害洛居士，老僧倒未有此念头。”智苦摇头一笑，“老僧试下居士身手，知居士与明无非是早为相识，便是有两个问题请教居士。”

    洛寒水未料他出手相试竟有多种目的，心头一时惊疑。

    智苦见他未作言答，接着又道：“不知是何人告知洛居士‘天雷音’可破拳劫？明无救居士之后可是言过佛难之事？”

    天雷音能破百劫拳劫，数百年来连修有百劫拳功法之人自身都不知道，智苦自然想弄明白是谁知道这个秘密。

    在青龙山与文益、明无相遇之后，心知明无定然知道佛难之事，便是想知道明无是否与洛寒水言及。他心猜护送朱玄周南下的洛寒水，已经知晓佛难之事，唯恐明无救下洛寒水后，言及佛难之事，二人会合力阻止自己寻找护道人，故才有此一问。

    “大师是如何知道我未死在拳劫之上？又如何知道我的出处？”洛寒水微微一笑，“即然大师有言出家人不打诳语，若肯相告洛某所问，洛某也当知无不言。”

    未待智苦作答，身侧的智光言道：“师兄何必如此费时与他释言呢？”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洛居士身有造化，当是慢慢寻求不迟。”

    洛寒水心知以自身此下的修为，智苦要杀自己易容反掌，而此下与自己慢慢言道必有所图，当听得他与智光此番对话，心头又是一凛。

    他天资聪慧，心有所感，便有所觉，心念急转之下，顿时冷汗暗生，已然猜到智苦的用意，收住惊魂，定下心神，望了一眼身侧的林婉真，对智苦笑道：“要洛某与大师言答，也非不可，只要大师答应洛某一事。”

    “善哉、善哉，洛居士但讲无妨。”

    “让洛某师侄离开。”

    未待智苦应答，林婉真急道：“师伯……”

    “倘若我之所答，不与大师所愿，恐怕会使大师见气。你要与我共进退，是为意气用事。”洛寒水望着林婉真，缓声言道：“且将大师留我作客一事回村告与主事人等，莫让我家人担心。”

    林婉真自也听岀洛寒水的言下之意，但知他已抱必死之心，望自己将消息传回，带他家人离开灵秀村，心头大震之中，只听智苦言道：“老僧此番寻洛居士，实无相害之心，洛居士所言，是让老僧惭愧……小居士是走是留，悉听洛居士安排。”

    洛寒水心头一喜，望向神情惊疑的林婉真，沉声道：“还不快走……”

    “师伯……”

    “快走。”

    望着洛寒水断然神色，林婉真心神一凛，便是冷静下来，但想这两个僧人应是所谋甚大，其中缘由先生楚南风必会知晓，自己二人若身死此处，将无人知道内情……想到此处，银牙一咬，也不言语，跃身上马，眼含珠泪望了洛寒水一眼，便是掉转马身策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