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骸安葬此穴,龙脉显化之时,其人是为帝王登位。
但此地不同,只因怨道占了先机,它亦是为平民心之恨的运道,天道至公,才使绿树占了灵穴。即使有福缘加身之人寻到此处,却也无法取代绿树……只因他们的气运绝无可能与怨道阴阳之气契合。
待与怨道契合的应劫帝王显世,这绿树就成了他的祖灵一般,但并非认了应劫帝王为主……倘若此下护道人先亡,应劫帝王也随之而去,天命只需寻找与这龙脉气象相合之人便可。”
赵匡义心有所感,举目望向那发光的潭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脸希翼之色。
智苦想是看出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小公子若非借双龙池灵运,绝无可能与这龙脉有缘。”
赵匡义脸色一红之中,又听智苦言道:“此下这绿树根茎未深,倘若这应劫帝王行灭佛之举,功德圆满,此龙脉方认应劫帝王为主,此树方会根深蒂固,其子孙方可世代承泽这地水灵气,至龙脉祚年期满。”
“根茎未深?”赵匡义望向绿树,但见它树叶及地,却是不明白智苦所言根茎未深之意,一时脸显狐疑。
智苦知他所疑,顺着赵匡义目光望向绿树,淡淡一笑,“此树是为尚未撑开之伞。”
赵匡义顿然明白,及地的绿叶是根枝下垂的原因,想是待应劫帝王灭佛之后,有了功德,根枝立起,树干立显,而随着功德见大,这绿树亦会成长,届时才算根深蒂固。
“老僧能使护道人不亡,亦可在除去应劫帝王之后使这绿树不谢。而只要这绿树不枯,帝星就不灭,紫微帝位有在……天道也是不察,这就算是偷天换日之法吧。”
智苦唱诺一声佛号,接着又道:“届时老僧用术法朔出一条地脉,接入这绿树根部,便使这龙脉的地水灵气传到双龙池之中了。”
“那先祖的遗骸是安于这绿树之下?”脸显喜色的赵杜氏问道,她虽不知智苦用何神通即除去应劫帝王又使绿树存活,但想以风水术法来讲,要承泽龙脉灵气应是将祖辈遗骸安葬在灵穴之中。
“非也。”智苦一笑,“倘若如此可行,老僧何必要借用双龙池呢?”
“那是安于双龙池灵穴之处?它此下未到显化之时,又是借用空池之故,如何能使地脉感应认主?”
“使它认主?”智苦哑然失笑,“因火风灵气与地水灵气相济,老僧才生了借用之心。但也因如此之故,老僧又要设法将引入的地水灵气与双龙池地脉灵穴隔开。
火风灵运此下灵气但缺,而这地水灵气与它相济若不隔开,定然为它吸收,届时此处龙脉年祚骤失,双龙池加快显化,那时倒真得乱了天道序轮,必是惊天动地,嘿嘿……一千个老僧都担不了这天谴,反是让佛门从此万劫不复了。”
“那安于何处?”
“夫人当记得双龙池中间的那道灵气吧?届时老僧用神通将赵家先祖遗骸安于其中,便可受灵承泽了。”
赵杜氏点了点头,沉言片刻,言道:“那何时可以起应?”
“寻到护道人之时。”
“啊?”未等赵杜氏言答,赵匡义已是吃惊道:“倘若无法寻到护道人?那所谋……那如何是好?”
他本想说“那所谋岂不是成空”,但觉袖子被赵杜氏一扯,便自改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公子实诚,所虑有理……”智苦自也看在眼里,笑了一笑言道。顿言片刻,望向赵杜氏,“此事若得夫人尽力,当是可寻到护道人……”
“我……”赵杜氏一怔,呆愣片刻,望着智苦精光闪闪的双眼,苦笑道:“以大师神通都无法窥得,老身怎生可以做到?”
“大周太祖皇帝在世之时,必定受了高人指点,在殡天之后,布了阵法,才使这回归的余泽遮住怨道不去。”
但听智苦此下将话言明,赵杜氏脸色一红乍白,顿然垂首望着地面,目光却是不敢与智苦直视。
智苦状若未见,缓缓言道:“令公子那时是为神虎营指挥使,参与皇宫大内禁卫,老僧但想……关于太祖皇帝寝陵置造事宜,他应知道一二。”
赵杜氏定了定心神,应道:“大师认为……遮掩怨道的术法与太……寝陵有关?”
“不错。唯有太祖皇帝的寝陵布局才会使他回归龙脉的余泽产生变化。”
赵杜氏沉言片刻,望了望赵匡义,叹了一口气,“大师是要犬子暗中查探寝陵置造所有的细节?”
“阿弥陀佛,正是如此。老僧以为定然还有衣冠冢……唯有设了衣冠冢才能使地气呼应,使回归之气遮住怨道不散。”
“唉,老身已入此缘,当得其祸,但使我儿福泽,老身也自无憾……待我归宅,定会安排行事。”
“善哉,善哉。”智苦合什言道:“老僧还有一事相求,望夫人成全。”
“大师请讲……”
“此下护道人不明,大周朝堂亦不凡有武学高手,为使便宜行事,老僧让师弟隐于贵府……不知可否?”
赵杜氏心头一震,但知智苦安排智光住在府中,虽说是有便于行事之理,实也有威胁之意,心中又是一叹,“老身求之不得……”
智苦见她应允,略是一笑,从衣袖兜中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锦盒,“有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里面装有一块玉佩,设法送与当今皇帝……这一点当是不难吧?”
赵杜氏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但见盒里放着一块鲜黄色鸡心玉佩,左龙右凤,其润如脂,鲜而不艳,确是少有的上等玉佩。
但猜此玉应与郭荣生死有关,心中却是不敢、也不愿去打听,略一思索,言道:“老身尽力为之……”
“善哉,善哉。那就有劳夫人,从云,师弟送夫人……”
“且慢。”未待智苦将话讲完,赵杜氏截言道:“老身亦有一二事……望大师指点。”
“哦?夫人请讲。”
“倘若寻到护道人,待散去怨气……其人如何处置?其生死会对未来帝王有何影响?”
“罪过,罪过,夫人、小公子问得急,老僧也答得急,此事倒是未与夫人言知……那怨气虽是散去,但其基石报源是在护道人身上,以老僧神通测算,这劫难本是二十四年之数。
从太武帝开始至大唐武宗佛难时间虽说已是去了一大半,但几经波折,加上期间复是积累的怨气之数……此下算来,应保二十四年内不伤护道人性命为妥。”
“啊?那倘若他中途为人所杀……那岂不是断了这相引的龙脉灵气?”赵杜氏大为吃惊。
“此人天命所向,自有其寿元长短,若非消劫人出手,很难生有灾难相害于他……若是自然寿终正寝,应不用少于佛难期年。”
“但此下佛难有改,若是也生出变数,万一二十四年内有人将他杀了……”赵匡义此下但觉变数之难料,却是心中不安。
“阿弥陀佛。”智苦合什道:“小公子所虑亦是可能……但只要他十二年之内不失,这龙脉国运就不会大为受损。”
“不会大为受损?此话怎讲……”赵杜氏疑道。
“此龙脉国运有六甲子之数,十二年之后护道人有失,那时这运道犹如有了裂缝的水缸,地水灵气会流失些许,会对国运年祚时长有了影响,但亦不会很多……”
“那有多少时日?”
“老僧但知帝王若行暴政一年,其害犹胜于这流失的灵气……夫人当可明白,泽及子孙,祸及子孙之理,就如这太祖皇帝回归的余泽,其可为这龙脉添上三年之数的年祚。”
赵杜氏望着满满的一潭灵水,但有所感,默然点了点头,沉言片刻,言道:“那十二年内呢?”
“老僧日后自会使人护他十二年……”
赵杜氏心中大为疑惑。只听智苦接着道:“方才老僧有言,这护道人身上的运道是为怨气源头……谓之为源头,并非说它会自动生成怨气,而是说它有聚拢怨气成道的能力。
如阴阳相吸之故,倘若他十二年内有失,他的运道入了地脉,那些散去的怨气会有大部分被运道吸回,终又会成大患之日。
十二年后,他体内的运道吸力至少消去七成,而散去的怨气或已有了所附,两消之下,已不足为虑……而最多再与他十二年时间,那运道吸力就会化为乌有。”
赵杜氏已是明白他所言二十四年内,不能伤害护道人的原因,闻言点了点头。
“夫人可是还有疑惑?”
赵杜氏扫了一眼赵匡义等人,“大师可否借步一谈……”
这山洞空旷,稍一大声,便有回音,且唯有一个入道,却是无处借步言谈,智苦闻言一愕,旋而言道:“师弟、从云,带小公子到洞口等候……”
“弟子遵命。”龙从云行礼应道,与智光带着一脸狐疑的赵匡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