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最近很不顺。陆家在宫里的淑妃生了儿子,让他们生了妄想,动作频频,引来太子殿下的不满;再加上陛下本就想敲打他们这些世家,有沈宴和太子殿下联手,最近在朝政上,陆家的话语权不断被剥夺。而且不止如此,其余各方面势力,也遭到打击。
目前在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双重示意下,锦衣卫正在清查陆家。陆家人人自危,这么大的家族,人口繁多,不满的人自然也多。推来推去,把责任推到了陆铭山身上。毕竟陆家不管未来走向如何,现在总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在陆铭山的弟弟陆铭安上蹿下跳的吆喝中,这个背黑锅的人,就成了陆铭山。
谁让陆铭山和长乐郡主的退婚,是这一连窜打击的导火线呢?
而且陆家最近出了一种新的声音,想弃卒保帅,与太子殿下达成和解。
如此一来,陆铭山被推出去当替罪羊问罪的可能性更大了。
就算陆铭山的父亲护着陆铭山,陆铭山也渐渐焦灼,察觉了自己情势的危机。他心中急躁,一边握着岳翎这个把柄,不知道徐时锦什么时候会发难;一边也得咬紧牙关,给自己找出路。
陆铭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与太子殿下谈条件。他能求的人,就是沈宴了。希望沈宴放他一马,给他留一个退路。
偏偏陆铭山找了沈宴几次,都没见到人。明明知道是对方不想见他,他还得装作不知道,继续找关系。思来想去,陆铭山找到了刘泠这里。他多么希望刘泠仁慈大度一点,不要计较他们当初的那些事,给他指一条生路。
但刘泠从来就不是仁慈大度的人。
刘泠颜若舜华,比当初分别时愈发明艳。她一日日长大,一日日张开,那种花开般的惊艳,夺人眼球。
陆铭山没有求得刘泠的认同,却对着旧日未婚妻发了痴。阿泠可真漂亮,他怎么就……
岳翎立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因为刘泠的出现,陆铭山的发呆。她原是个和名门圈子完全没联系的人,乍然出现在此,周围自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本该护着她的陆铭山,刚才还温情缱绻,一见到刘泠,魂都飞了——他可还记得他参加马球赛的真正目的?
岳翎垂下头,眼中泪光点点,瑟缩了下肩膀。陆铭山察觉身边人的变化,回头垂下视线。他一时怔然,有片刻恍惚。岳翎也很漂亮,但只是清秀小美人,跟刘泠的艳丽不能比。在刘泠的对比下,岳翎颜色苍白了些,淡了些,寡了些……
男人食色,眼神在一瞬间有真实想法的流露。
被心机天生敏感的岳翎捕捉。
“铭哥……”她小小拉了拉他的袖子,唤回陆铭山的神志。
陆铭山发现自己的失态,忙补救地领着她往一边去,“翎妹妹,来这边。你这样柔弱,从没打过马球,就看看好了……”
岳翎低声,“郡主马球打得很好吧?”
“呃,”陆铭山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确实打得很好。”
“那我也要学。”
“翎妹妹,”陆铭山失笑,亲昵地揉揉她的发顶,“可你连马都骑不好啊。”
岳翎被他揶揄得红了脸,低着头不依,做娇嗔状。她面容赧红,那红色,一径往雪白的脖颈上染去,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这般小女儿姿态,另陆铭山怜爱万分。他心里自是疼爱她,低声说了许多劝慰的话。原本因为四周皆是名门女子,岳翎的出现让他有些不自在,现在却因为岳翎的娇俏,让他全然自在,忘了那些。
他温柔地搂着岳翎的肩,低声与她说笑,心中已轻松许多。是,阿泠是更美,但带着刺,他摘不起;他更喜欢翎妹妹这样的,她那低头浅笑,让他的心软成一片。陆铭山心情复杂:多希望翎妹妹不是那位徐姑娘的内应啊。
陆铭山与岳翎说了些话,又抬起头,去和旁的公子哥交流。大家对他带一位妾室来心知肚明,有的不屑,有的却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岳翎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他一副贵公子模样,与各种人交际。
她眼中浓浓密密的全是柔意,但看得久了,这温柔却显得冰冷尖锐,令人害怕。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陆铭山。
“阿泠,看到了吗?”另一边贵女中,徐时锦难得空闲,过来玩耍。自岳翎进了陆家,徐时锦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小白花一样的姑娘。现在这朵小白花终于从陆家内院中走出,作为徐时锦的内应,徐时锦当然比别人更关注了岳翎几分。此时,她就拿着团扇挡光,另一手遥遥点着陆铭山背后的岳翎,跟刘泠咬耳朵。
徐时锦笑意恰当,说起闲话如讲故事般,“岳姑娘好手段,自她入陆铭山后宅,可算把陆铭山收拾得服服帖帖。听说这半年来有人跟陆家结亲,都因为各种意外,不得而终。可惜岳翎的手段,陆铭山根本不知道。他还一心以为他的这位姑娘是朵白莲花。”
“嗯?”刘泠侧了侧头,露出疑问表情。
徐时锦悠声,“你恐怕不知道,岳翎之前已经嫁过两次人,第二次的夫君,还是她亲手杀的。她的那个流掉的孩子,也是她故意为之。她处心竭虑回到陆铭山身边,陆铭山一定以为是我要岳翎做内应,我许给了岳翎什么好处,岳翎才帮我。其实就算我不出现,有这么个机会,岳翎也一样挥义无反顾地抛弃一切,回到陆铭山身边。”
刘泠静了一下,似在消化徐时锦告诉的八卦。过了这么久,她早已对陆铭山没有感觉,也能以另一种眼光去看待岳翎。比起陆铭山,确实,岳翎更显得有趣。她说,“报复?不像。我和岳翎也算相处过,能看出她真心喜欢陆铭山。这份爱情,对她来说很珍贵。”
一生中唯一的温暖。
陆铭山有别的慰藉,身份,地位,钱财,娇妻美眷。
但对岳翎来说,她半世悲惨凄楚,唯一的温暖,便是来自少时的陆铭山。虽然那个人也伤害了她,但那种旧日美好如罂粟般吸引她,她强烈希望一切回到过去,回到一切苦难之前。
为了能维持美好,她咬牙吞血,掩藏暗痕,只为大家都没有变。
“但一切早变了。”刘泠道。
徐时锦笑了,“所以我让岳翎回到陆铭山身边,还是想看一出好戏啊。岳翎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她用温柔掩盖自己的残酷和无情,她不惜欺骗和伏低做小,就为了一份看起来完美的爱情。一旦陆铭山打破了这份爱情,一旦陆铭山当不起这份爱,岳翎会让他真正后悔的。”
徐时锦和陆铭山从来不对付,陆铭山错就错在,他太小看她徐时锦,更小看岳翎了。
刘泠目光闪了闪,视线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大胆冒出来。
她想要陆铭山死,她早就想要陆铭山死了。
是不是可以从岳翎身上做点文章?
刘泠一时又看向徐时锦:岳翎的事,会是小锦刻意埋下来的一步棋吗?她实在不信任小锦,不信小锦会无缘无故跟她说岳翎的八卦。
是想借她的手,除掉陆铭山吗?
刘泠想的远了。
想多了,她又觉得烦。邺京这些事真是乱,牵来牵去,完全没有沈宴来的吸引人。
想到沈宴,刘泠顿时左顾右盼,想看看沈大人有没有来。
徐时锦懒洋洋道,“别看了,这种游戏,沈大人从来不会参与。只有我们这些无聊的人,才会来玩。”
无聊吗?
刘泠答,“无聊的话,想一想沈大人,我就不觉得无聊了。”
“……”徐时锦侧目,见她的好友果然眼神放空,公然神游天外去了。她翘了翘唇,一时莞尔。
徐时锦不觉出神,心中斟酌:她能帮阿泠和沈大人修成正果,但她自己该怎么办呢?殿下一直不娶她,她难道要一年年地等下去?
想来多么可悲,她的手段能用来对付别人,却无法让自己的爱人娶自己。一年年消磨,希望越来越小……
公子小姐们出来玩,气氛热闹,自然要下场玩一把。刘泠被徐时锦推了一把,干脆挑了匹马,下场去玩。骑在马上,神采飞扬,整个人的气场张扬肆意,球杆在手,伏在马上,专注凝神的模样,不知让多少人站了起来喝彩。
陆铭山正笑着与一个朋友交谈,拉拢关系,忽听到身后的吆喝声,回头,便见场中驾着马追球的刘泠。浓烈而艳然,一下子让他心跳猛停。
陆铭山盯着刘泠看了多久,岳翎就盯着他看了多久。直到陆铭山状似自然地收回目光,岳翎才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岳翎走上前,拉了拉陆铭山的袖子,“铭哥,我也想下去骑马。”
“好,我陪你。”
“不用,”岳翎弯唇笑,很是乖巧懂事,“铭哥有正事谈,我不打扰了。只是下去骑骑马,有人牵着,不会出事的。”
陆铭山仍迟疑,他看眼那一头头高头大马,觉得哪匹都不适合岳翎。但自己今天来参加马球赛的目的,就是交际,而不是陪岳翎骑马。所以在岳翎的难得坚持下,陆铭山屈服,只让两名马师跟着,心中还美滋滋地想:翎妹妹真懂事。
“岳姑娘,小心,抓紧缰绳,不要松开,也不要用力,跟着它的频率走,别害怕……对,就是这样,不会有事的……”
岳翎下场骑马,有些生疏不自然。但在马师的引领下,也能骑着马小跑两圈。马师与她吩咐了注意事项,她也不断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马师很是欣慰:岳姑娘虽然不是出身名门,性情脾气却很好,真让人放心。
“几位师傅去歇歇吧,我自己骑一会儿,不会出问题的。”岳翎浅笑着说,并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出事。岳姑娘这么好心,又很妥当,几位马师犹豫了几次,就点头退开了。
岳翎骑着马,目光时不时抬起,瞄一眼远方,骑在马上、围着栏杆转悠的刘泠。
没有人再看,岳翎眼里终于显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满满的怨气。
都是长乐郡主!
如果她不出现,铭哥的眼睛只会看到自己。可现在,自己却分明从铭哥眼中发现了后悔的情绪!
后悔?多么可笑!
他当年抛弃她时没见她后悔!他琵琶别抱时没见他后悔!
她现在好不容易笼络回他的心,他却后悔了!
连长乐郡主另外定了亲,他也能生出别的想法来!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长乐郡主就好了……
被怨念和嫉妒等负面情绪包围,岳翎的眼底尽是冰冷一片,握紧了手中缰绳。她日日被陆家人责难,她在陆家人眼皮下小心翼翼地求活,她每每听到那些给陆铭山说亲的消息就心浮气躁,她每见到一位大家出身的姑娘就...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