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可怕!
刘泠由一日三封信,改成五封、十封,她恨不得坐在沈宴窗下去写情诗给他。
可是没看到效果啊!
刘泠自言自语,“我太矜持了么,没让沈大人看出我的浓浓爱意?”
“……”又被偷偷摸摸叫来听郡主追夫计划的罗凡要给郡主跪了:您还矜持?!那世上还有不矜持的人么?!
如果喜欢沈大人的那些姑娘们都像长乐郡主这样战斗力可怕,沈宴肯定招架不住啊。
刘泠灵感一闪,“要不唱曲子去表爱意?”
罗凡被她的奇思妙想吓得小脸煞白,“不不不!沈大人一定会杀了我的!”
“为什么要杀你?”刘泠奇怪。
“……大概因为我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刘泠一笑,“我就知道沈宴会喜欢我的。”
“郡主你是不是误会了?”罗凡惊,“您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想象郡主受他启发,抱着一张琴,去沈大人窗下唱情歌,勾搭沈大人……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罗凡费劲口舌,才说服郡主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刘泠已是满脸不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沈宴给绑到我床上,让我给睡了?”她一眨眼,若有所思,“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罗凡现在很是痛苦,他终于发现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受郡主胁迫,帮郡主来出主意。现在骑虎难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大人被郡主往死里坑……
罗凡咬咬牙,“沈大人平常不见郡主,总有不平常的时候吧……”
“你指的是洗澡时间?他防着我,没用。”
原来郡主已经尝试过了啊。
罗凡心里默想,听刘泠突然一拍桌子,“他吃饭不见我,睡觉不见我,那还有如厕时间吧?他不可能成了仙不如厕吧?”
“……”罗凡的脸憋的紫红,又想给郡主跪了。他支支吾吾,小声道,“那、那个不光是沈大人,还有我们一帮大男人……”
他说的不好意思,实际是想表达郡主你这样堵人,让我们也很不好意思啊。
刘泠偏头一想,漠着脸,“我追我的男人,你们如何,随你们的便。”
看罗凡大汗淋头,她眯眼,“你要阻止我?”
“……不敢。”
所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如厕的地方,有个美丽的郡主等着跟沈宴约会!
刘泠何等强悍的心脏。
吃饭堵不到人,睡觉堵不到人,就是你也不方便,但大家都知道我在等你,你会不来?
这是在快到邺京的路上,各种不方便,在野外方便,男人哪有那么讲究?
刘泠就能大刺刺站在小棚外,忍着难闻的气味,抱着给沈宴准备的礼物,等沈宴来见她。
她堵住了男人如厕的路,大家一看郡主的模样,美人如画,哪里好意思绕过她去后面的小棚方便?
不说大热天的味道不好闻,被美人听到不该听的声音,那脸也丢尽了啊。
郡主的侍女们红着脸远远躲开,这一刻好像装作不认识郡主。
而沈宴刚在凉棚下入座,喝一口茶,就被苦着脸的锦衣卫来告状。
大家的眼神很明确——“沈大人你能管管你家那个疯子么”。
沈宴口中那口茶甚是无味,难以下咽。
他青着脸,到底是出去,打算把刘泠拉走,不要妨碍别人。
刘泠顶着大太阳也甚为不舒服,额上沾着细汗,但她一想到沈宴肯定会来找她,她又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也许他有未婚妻。
她要沈宴能说服她。
她要他跟她主动说清楚。
而在此之前,她要克制自己对他的怀疑和厌恶。她想沈宴是这样一个感情洁癖的人,他连她跟陆铭山的事都不想掺和,他怎么可能自己乱来?
她相信他不会玩她。
一方是带着恶意的感情,一方是保持信任的理智。它们一直在拔河。
好在刘泠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背负着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活下去。
她的感情是负面的,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如何而她现在,就靠着拔河后的力气,等着沈宴。
沈宴终于向她走来了。
快到邺京了,为了方便行事,他已经不穿常服,换上了官服。
飞鱼服与他冷冽沉着的气质相贴,他向她走来,姿势拔如剑,步调很大。她一一扫过他的肩、腰、长腿,看够了,目光才落到他脸上。
她是如此眷恋他,以致被沈宴拖走,都完全没反应过来。
沈宴拉着刘泠一阵疾走,他沉思着该怎么教育她。他拉她转到了没人看的柳树后,回过身。嘴才张开,就僵了。
因为在他回身时,刘泠靠在树上,特别自然地抬手,摸上他的脸,“你真好看。”
一眉一眼,都深邃而悠远,有旁人没有的魅力。
他身上的那股气质,让他光是站着,什么也不做,刘泠也愿意欣赏。
沈宴攒眉,他对此没感觉。但刘泠下一句话,就让他有感觉了。
刘泠的手放在他唇上,眸子平淡,“我想念你。”
她的手摸着他唇角,一点点勾勒。她的眼眸抬起,看到沈宴的黑眼睛一下子暗了。
刘泠说,“我们和好吧。吵架的事,等有心情了再做,好不好?”
沈宴没说话,刘泠温情脉脉地等了半天,渐不耐烦,她抬眼,看到他脸色发白。
沈宴这冷淡自持的样子,完全也不像有和好意味的。
刘泠放在他面上的手僵住了,有些颤抖。她心发凉,抿了唇。
她觉得茫然又害怕。
沈宴真的不要她了?
他说的暂时不联系,只是客气话,实际是永远不要联系的意思?
刘泠的脸色难看,不想再看沈宴一眼,转身就想走。
她的手腕被沈宴拉住。
他的声音很低,“我不太舒服。”
“……”刘泠回头,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你……”
她才吐了一个字,就见沈宴松了拉她的手,咳嗽一声。她看到他擦嘴角时,手上的血渍……
换刘泠拉住了他手腕。
刘泠惊叹,“我何德何能,竟然能把你气吐血。”
她已经不生气了。
沈宴有些累,手臂被刘泠自然而然扶住,扶他靠在树上歇一歇。好了一些,他才道,“不是被你气吐血的,是胃出血。”
“我知道,”刘泠拿手摸他的额头,语气平静,“你还能坚持么?愿意被你的手下看到你因为不按时吃饭而脆弱地吐血么?”
“……”
“看我干什么?这除了能证明你饮食习惯不健康,你还能证明别的么?”刘泠顿一顿,“当然,还可以证明你离不开我。”
沈宴抬眼皮看她。
刘泠嘴角微翘,向他凑上来,眼里得意洋洋,她笃定而自信,“沈宴,只有我能逼你正常吃饭,对么?”
“沈宴,你饮食不正常,既有你不作不死的原因,也有我不在你身边,你很难过的原因,对么?”
“沈宴,你很是想念我,对么?”
“沈宴,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她在沈宴虚弱十分,倾前身子,吻上了靠在树上闭眼假寐的青年。
太阳光斑从头顶层层树叶影子里筛选而下,浮动在青年白色的脸上。少女一声比一声强烈的问话,他如没听到般。但她柔软芳菲的唇瓣与他贴上,他的眼睫颤着,睁开了眼,幽黑一片。
他侧了侧头,下巴却被刘泠定住,重新把他脸捧回去。
刘泠眼睛明亮。
“难得见你弱势的样子,真是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你啊。”
“……”
“乖,张嘴,让我亲亲你。你的味道真好……”
“刘泠!我在难受!”沈宴咬牙切齿。
“可你不是要我帮你掩饰么?那我收点福利,有什么关系?”
“……等我……”
“乖,我知道,等你好了,你要欺负回来。”
她仰头,冲他露出笑。沈宴一怔,她的笑容干净而明朗,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笑。
刘泠不常笑,笑也是带着阴郁。
她过得不开心,从来没体味过真正的美好。
而现在,她终于露出了这样好看的笑……
沈宴一晃神间,就被刘泠彻底压制,占了大大的便宜。刘泠亲昵地亲吻他,像要拥抱整个世界。
能欺负沈宴的机会不多,她要好好把握。
刘泠心里是那样舒畅:她已经想通,刚才沈宴一开始不说话,是他骄傲所致,他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但是他最后跟她说了。
所以在沈宴心里,已经开始把她划过去了么?这真值得惊喜。
两人唇与唇相贴,情意绵绵,沈宴听到刘泠低低的话,“沈大人,你不知道,我也可以保护你。”
沈宴身子轻轻一颤。
刘泠也没有欺负沈宴多久,毕竟这是一个病人,胃还在不舒服着。
下午上路的时候,她借着自己的强势,硬把沈宴拖去了马车。她大言不惭,一副“我已经药倒沈宴,我要他陪着我,你们能把我怎么办”的无赖架势,与目瞪口呆的众人对视。
大家能怎么办呢?沈大人都被郡主拐上马车了,同车的侍女都被赶下来了……
只是胃出血,不至于击败沈宴。但在刘泠的强制下,她要照顾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力气。
被刘泠拖上马车,吃了些糕点填肚子。威胁沈宴枕在她腿上睡去,刘泠小声吩咐侍女,要锦衣卫掌握时间,晚上得到镇上,她得给沈宴找个大夫看看。
沈宴这一睡,便是一下午的时间。他确实不太痛快,又从没被人如此小心珍视。怀着复杂的心情,竟也在颠簸的马车上沉沉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十分。
他从床上鲤鱼打滚般坐起,第一时间探了所处环境。
并不算亮的窗下烛火,暖宜的炉香,药香、米粥香……
沈宴出了里间,看到白衣姑娘蹲在炉火前,专注地拿扇子给药粥扇着火。
她神色却时有飘忽。
“想什么?”
“想沈宴什么时候娶我。”
刘泠说完,手一停,回头看来。
沈宴站在她身后,靠着旁边柱子,低眼看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倾向,就是静静地看着她。
刘泠迟钝半天,才站起来。她站起来,就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她就到他怀中了。
刘泠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屋中更静,刘泠入神地看着沈宴,他的目光也在追随她。
那种强烈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战栗……刘泠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沈宴伸出手,向着她,“来。”
“你来。”
她的心若跳到地上般,砰的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