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接二连三地挑、逗沈宴,沈宴不可能无察觉。他并非迟钝的人,只是近年来,对女色已经没那么在意。尤在执行公务时,沈宴不喜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沈宴现在对长乐郡主处于虚假客气的临界点,“也许之前郡主对我有些误会,实际我对郡主并无他意。郡主芳龄蒹葭……”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俯眼而望,长乐郡主手中伞倾斜,如珠雨水淅沥沥地洒下。她一手扶伞骨,一手握伞柄,几次开合一半后又重复。刘泠一心放在手中伞上,根本没听沈宴说话。
刘泠抬了眼,认真蹙眉,“我的伞坏了。”
“……”沈宴沈宴被震得无话可说,他满腔严肃瓦解,几乎是立刻被她的无辜语气逗乐。他将手中灯放地上,伸手接她的伞,为她做示范,“你用力方向不对。”
刘泠站旁边,看沈大人教她收伞的正确方式,“我有侍女服侍,不用自己收伞。”
“有些事,郡主还是需要亲为一二。若一朝独身,郡主何以自处?”沈宴帮她收好伞,顺口接了一句。
刘泠偏头,顿一顿,“我听你的。”
她那理所当然的听话形态,让沈宴扶伞的手收紧,过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松开。他看向她,飘飘落雨中,少女与他同站一片屋檐下,方寸天地间,就他们两个,颇有相依到老的感觉。
沈宴不动声色地错开了步子,声音极低,“进屋吧。”
他们需要谈一谈。
完整的房屋被广平王府所占,锦衣卫这边的房舍大多破旧。沈宴是这行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他这屋子,却小的一览无余。一室潮湿中,中央地上放着一个木桶,雨点从房顶的漏瓦缝间浇下。
刘泠走去床边,沈宴转身为她倒水,她盯着床脚的一只新长出的蘑菇发呆。沈宴将水递给她,并不主动说话。
“我不知道你住的条件这么差,”刘泠开口,“你一路辛劳,若连睡的地方都解决不好,如何能坚持到邺京?我的救命恩人条件这么苦,我看了很沉痛……”
沈宴斜靠着方桌,双手捧盏热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作为锦衣卫,被圣上当全能人才用,沈宴无非是擅长引导话题的。但面对长乐郡主,沈宴觉得她东拉西扯得很有趣,并不想引导她。
热水滚下咽喉,周身温暖了些,沈宴漫声,“郡主这么不安,是要借房给我?”
“……不,”刘泠看他,“我邀请你睡我的房舍。”
沈宴漫散的目光一下子凝聚,有一种七尺宝剑破冰的寒冷,冰攒在剑锋上,望之悚然。刘泠没有后退,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他有意让她害怕,但她并不怕。
沈宴慢慢道,“多谢郡主好意,但不必了。”
沈宴的“不”字句,在刘泠认识他后,已经听得很习惯。当自己再一次被拒绝后,刘泠麻木得毫无感触。她遗憾地撇嘴,上下扫视青年的身材。
琅琅琨玉,素素风松。
他越拒绝,她对他兴趣越大。她看上他,他迟早也会看上她的。
刘泠换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们要谈的最开始的话题吗?”
“唔,始乱终弃,我记得。”沈宴语气冷淡,偏有几分嘲意,将她横看一眼。
刘泠听不懂他的讥嘲般,点了头,“那时候,你亲的我。”
“你亲的我。”沈宴一字不改。
“你摸了我的胸。”
“我救了你。”
“在你之前,我从未被男人这么占便宜过。我的清白毁在你手中。”刘泠固执地将自己的话说完。
沈宴又喝一口水,牙有些疼:长乐郡主小事化大、倒打一耙的功底,确实不凡。
“作为补偿,你想让我护送你回京?”他点明主旨。
若她坚持,他可以……
“我改变主意了。”刘泠欠嗖嗖道。
沈宴看向她的目光霎时冷下,刘泠是个难缠的人物,他给她一分脸,她会进一尺。且她心脏强大,正常女人有的娇羞害臊,在刘泠身上几乎看不到。
对付普通女人的招术,在刘泠身上,恐怕全不管用。
沈宴淡声,“想我娶你?”
“不。”
沈宴颇为意外,又道,“想我睡你?”
多么糙的话。
若旁的男人敢对刘泠这么不客气,刘泠肯定一巴掌呼去。只是沈宴在故意引导她对他的坏印象,刘泠偏对他印象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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