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么?”
他说:“蓬蓬,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是爱你的。
我的眼泪掉下来,我当真了。不知为何,那时那刻,我是真的想就此原谅他,不论过往,不问将来,只要他说娶我。我抹掉眼泪,笑着说:“好呀,那咱们成亲吧。也不需准备甚么,反正我已经嫁过一回人了,就在今日,我们请寿王爷替我们做个见证,好不好?”
我踏在长廊之上,用我这一生最剖心的言语对叶少兰说:“先生,你肯娶我吗,就在此地,我不要聘礼,不要嫁衣,不要珠宝器物,我只问你,你肯娶我吗?”
是的,就在此地。
我望着叶少兰的脸,望进他春水一般的眼睛。
叶少兰低头看我,“蓬蓬,我”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此刻我气量未成,论婚姻嫁娶还不是时候,你等我。”
你等我。
我犹记得我们定情那回,他扯开身上青袍,将我搂入怀中的时候,也是说‘你等我’。
‘呵’,我等他。我又为什么要等他,等得他来,等他呼风唤雨,等他位极人臣?
“哧哧”,我低头笑,简直笑弯了腰。他说:“蓬蓬,你会等我的,是吗?”
我扶着长廊下的阑干,看他的眼睛,“孤山园里丽如妆,曾为梅花醉几场,叶少兰,你到底是不会与我去孤山看梅花了。”
男人的眼睛瞟向别处,我曾经爱极了他的那双眼睛,那里头有我崔蓬蓬少女时所渴望的整个桃花源。
他并不看我,只是道:“蓬蓬,我以为你懂我。”
我笑了,冷风一刮,我又觉得脸上都是泪。
他说:“如今大好的机会,待我追回粮草,一举破了项的战局,等我再上一步,我就同圣上请旨求娶你。”
我抬眼看他,“请旨?为甚么?因为我是崔纲的女儿,我是罪臣之女,所以我配不上你了?”
他伸出手来抚我面颊,“蓬蓬”
我躲开他的手,冷笑道:“叶少兰,你们可真虚伪,你真虚伪,还有那个甚么费大将军,他也真虚伪!他明明是认识我的,他明明知道我是崔纲的女儿,他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我,还非要我低着头向他请安,见我如此卑微,他就满意了是吗?”
叶少兰捂我的嘴,“蓬蓬,得饶人处且饶人。”
“‘哈’,叶少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老盯着宋家,宋家就那几个女人,除了宋韵昀就是宋云衣,她们一个毁了容,一个给苏幕做了情妇,你老盯着宋家,何必呢。”
我笑着摇头,“叶先生,您错了,我方才问您要不要娶我之时,您应该答应的。”
叶少兰温柔的眉眼瞟过来,我迎上去,“您老盯着宋家那几个女人有什么用,宋家不行,还有许家啊我的先生,宋家那几朵残花败柳想来您是吃不下了,您为何那么死脑筋,许家比宋家还有钱,您做了许家的外婿,还愁不前程似锦吗?”
我‘哧哧’笑,“大理寺卿傅予,您知道他吧,他就是许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哦,还有,还有御史大夫何梦原,他也是背靠许家的,这些您应该都知道吧?”
我凑到叶少兰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的长睫面前,“我的先生,您后悔吗?我如今有钱了,哈哈,崔蓬蓬如今有钱了,许家家主要认我做许家的人,他要认我做许家的人啊”
蓝裙的女子在寿王府前院的长廊下笑,她弯了腰,简直要笑断了气,身边的白袍少年郎君弯腰去扶那女子,那女子却提起裙子,转头跑了。
我笑得浑身发抖,提起裙子就跑,若要回忆我当时的样子,大概是状若癫狂吧。
“先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学生以为,此处说愁,用秋水更为合适。”
他说:“此处‘春’取绵绵之意。”
当日的崔蓬蓬顽劣不堪,整日里拿了狼毫笔瞎写瞎画,上好的徽墨徽宣,尽被浪费了。
我提着湖蓝的裙摆,风儿一吹,我感觉我快要驾鹤归去。如今的崔蓬蓬真是消瘦啊,这风刮得又不大,瞧我这空荡荡的裙子,似乎我要成一只断翅的蝴蝶,死在这风沙无情的院子里了。
一双手从侧面伸过来,来的是明儿,她说:“姑娘,快回去吧,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