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子,笑吟吟地瞧着他的脸。
杨小玄见她美艳的笑靥上沾了几块炭黑,微微一笑,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污垢,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杨小玄心中大痛,也忍不住流下泪来,紧紧地抱着她,悲喜浮沉,百感交杂。
随着屋内的转暖,杨小玄身上的蚁毒也安定了下来,只是那条腿肤色青紫,肿得像根小檩子一般,无法动弹。
东黎君想为他刮骨祛毒,可惜火光过于太暗,生怕损坏他的经脉,只能涂抹一些药酒,等天亮后再做处理。
二人各吃了两块肉糕,便把杨小玄放在雪狼皮上倒下。她把所有的木柴完全架在火堆上,游蛇一般钻入隐身纱下面,将他紧紧抱住。
破庙里炉火熊熊闪耀,庙内安宁平静,十分温暖。庙外,那肆虐的风雪从破窗间传来尖锐的呼号,仿佛悠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二更时分,云开雪停,狂风依旧,残破的门窗时不时发出哐哐的响声……但二人依然觉得如此安全,如此宁静,再也不必去思索什么。终于微笑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虽然依旧寒冷,但比起昨天已大有好转。两人相视一笑,从狼皮上爬了起来。
东黎君猛一抬头,见他们的头前摆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压着一丸丹药。惊异地问道:“这是什么?”
杨小玄拿起纸条,见上面有一行娟秀的楷书小字:丹药能化百毒,安平,请保重!
下面虽然没有落款,但他早已猜到,这丹药一定是云婈姐姐所留。当即想用犀角与她联系,探手朝胸前一摸,奇怪的是,犀角已经不见了。
他立刻慌乱了起来,大声嚷道:“我的犀角呢?我的犀角呢?”
东黎君的脸上升起了怒色,冷冷地道:“别问我!谁稀罕动你那破玩意!”瞪视他一眼,别过头去。
杨小玄急忙爬到窗前,刚想大声呼喊,忽然远方的天空上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箫声,淡远寂寥,如青烟袅散,春水无痕。
杨小玄当胸如遭重锤,晃了两晃,脑中一片迷乱。
这箫声好生熟悉!是了!是她,正是云婈姐姐的箫声。十年前天石峰上遇难……正是这个曲调。那淡雅寥落的箫声、悠远飘渺的穿透了十年的时光,铭心刻骨,从来不曾淡忘。
杨小玄把头探出窗外,四下看了半晌。天空的辽阔,茫茫的雪原一望无际,不见一个人影。
他心中失落而又难过。忖道:“云婈姐姐一定是下凡来救我,见我与别的女人搂抱而睡,便拂袖而走。天地茫茫,我到哪里和她去解释?”
他手捏着那张纸条,苶呆呆地望着窗外。忍不住地大声呼喊:“云婈姐姐!云婈姐姐!”
狂风呼啸,雪屑纷飞,空旷的雪地上寂静无声,一群麻雀惊飞而起,从这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
那箫声突然又在遥远的空中响起,飘渺悠扬,随着寒风一起消散。杨小玄怔怔地向空中远眺,失魂落魄,脸上又是迷茫又是悲伤。
东黎君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诧异,皱眉想了想,蓦地明白:原来杨小玄真正喜欢的人是那个叫云婈的女子!心中登时升起强烈的妒意。
她原本想喝问杨小玄与那云婈姐姐有何瓜葛?但眼下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便强压怒火,随意地问一句:“那仙女为什么不辞而别?”
杨小玄正自为云婈姐姐的不辞而别而惋惜,听她如此一问,不禁有些懊恼,气呼呼地道:“我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她能不生气吗?”
此刻,东黎君被他一语点醒,原来杨小玄只是利用我的感情,他心里只有那个仙女。
如此一想,她心里的妒意瞬间转化为尖锐的恶意,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一字一字地说道:“原来我东黎君救的是一只白眼狼!”猛地跳将起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杨小玄始料未及,身子蓦地飞了起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小庙一颤,尘土簌簌飘落。
杨小玄虽然距离墙壁很近,但这下子确实也摔得不轻,心肺好像被震出来似的,痛得他呻吟失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险些便要流出来。
有心朝她发怒,但见她面如冰霜,眼中闪耀着冷酷的光芒。心中突然升起惊惑惶恐之意,连忙避开她的眼神,低下头去。
想到这一路两千里荒寒绝地,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诸端情景,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