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鸠鸣,夏山如碧,骄阳当头,海天云蒸,虽只是初夏时节,但一到午时,日光的热烈却不逊仲夏时分。
刘穆沿着昨日他同文毓一道寻找的路走着,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是汗流浃背,但他丝毫不敢放慢脚下的速度,生怕误了宫中的急事。
正当他焦灼难耐之际,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从山路拐角处缓缓出现,刘穆眼睛一亮,便冲了上去。
“公子,属下有要事相禀!”
刘穆冲上前去便急切道,丝毫未注意到文毓面上的愁绪。
“说吧。”文毓低低一句,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刘穆这才注意到自家公子的表情,似乎消弭了昨日的微愠和不快,但……他的眼神却好似被浓浓的哀愁所覆盖。
文毓见刘穆开了头却不言,便过滤掉眸中的情绪,开口问道:
“怎么不说?”
刘穆一闻文毓开口,便倏地回过神,但禀报消息时却显得有几分难言:
“噢!公子宫中派小白来传了信,说是……说是文锐这几日经常……经常前去多兰公主寝殿,不知行何鬼祟之事……”
“哦?来得竟这样快。”文毓一听,眸子中竟闪着几分笑意。
刘穆见状,心中不由大惑不解。
即便公子对多兰公主再不上心,看在这多兰公主刚从突厥远嫁至此的面上,也不应是这般表情吧……
再说……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文锐踩在头上了,他还笑得出来?
“小白现下在何处?”文毓抿唇问道。
“还在客栈中,这外边一到中午太热,我怕它承受不住,便并未带在身边。”刘穆如实道来。
“好,我们抓紧回客栈,让小白传信回宫,很快,我们便有好戏看了。”
文毓眸中闪烁着几分期待几分阴狠,嘴边的笑意透露出一丝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那我们?”刘穆追问道。
“快马加鞭,赶回去。”文毓笃定道。
“阿羽姑娘她?”刘穆试探着问道,公子主动要走,应是知晓他二人无恙了吧?
“我已处理妥当。”
文毓淡淡一句,说罢,只见他深深回望着来时的方向。
相见相望不相知,相知相见知何日?
我愿将余生的平安喜乐皆送赠于你,望你一世长安。
而我,亦要去正视我的宿命,肩负起我守卫家国的职责。
阿羽,后会无期。
————
夜阑静处,若水寺院中。
“小琰,今日你练武已十分辛苦,怎的还未去歇息?”
小琰闻声侧身回望,便见自己的母亲黛青正带着几分关切立于自己身后。
小琰莞尔,心中暖意更甚。
“我并不觉得累,只想于这院中静坐片刻。”小琰答道。
黛青走上前来,抚住小琰肩头,柔声开口道:
“心中烦闷还是屋中燥热?”
“二者皆不是,只是想起了青羽姐和九叔叔他们,现下距他们离去已一月有余,不知是否已经抵达洛城。”小琰望月而语。
“思念他二人了?”黛青敛眉问道。
小琰心头升起疑惑,这些时日,黛青总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到青羽和高子玦。
可每当自己说起他们的好时,又会隐约感觉到母亲的些许不悦。
也许…娘亲她是觉得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不若青羽姐和九叔叔吧…
虽说我自己也无法衡量他们在我心中的重量,但,我不想看到娘亲因此不郁,于是便开口道:
“这倒并未,只是有些挂念他们的安危。”
“安危?你放心,他二人定然已经安然而归,再不会有人可以伤害他们了。”
小琰原本听罢黛青的话,心中添了几分安定,可当无意瞥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色之时,心头竟觉眼前人有几分陌生。
“还有,你记住,成大事者,必要心无挂碍,和,内心强大。”黛青声音突然沉了沉。
她的话音一落,小琰心头的陌生感更甚。
她为何会突然对我说起这些?难道和青羽姐、九叔叔有关?
正当小琰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见黛青又恢复到平日里慈爱近人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些进去歇息吧。”
小琰压制住内心的疑虑,扬起笑意对黛青道了晚安后,便回了房中。
见小琰离去,小院旁一处禅房上微侧的窗户缓缓合上,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未留下。
而窗里人紧搂住棉被,将头埋入其中低声啜泣着……
此时隐于暗处的一双眼睛,见院中人三两下闪身不见后,才将自己那静立许久未动,似与树影相融的身影徐徐移动起来。
片刻之后。
只见一间禅房中影绰地亮起微弱的烛光,而房中人正于烛光之下,奋笔疾书……
————
“有没有人在?”
乔安在一片漆黑寂静中醒来,只觉头疼难忍,头晕目眩,脖颈酸痛,但入眼的只有黑暗。
他本想摸黑燃灯,却在坐起身后,陷入一阵虚无陌生的恐慌中。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能忆起睡着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自己同青云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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