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她在二楼凭栏一露脸,陆宸便认出了她,说实话,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因而从她开始作画,他便一直垂眸品茶,瞟到场中众人一惊一乍的表情时也只是轻声冷笑,始终觉得不以为然。
可当他看到那宣纸上的画时,却是敛了神色,心中为之一惊:她竟泼墨为夜,以纸为衣,三两点点墨,四五笔勾勒,便将自己开场之时使出“龙虎吟”那一瞬的神色姿态绘了出来,虽不见全形,但那神韵,说是入木三分也不为过!连剑尖的剑光居然也以黑白之差显绘出来。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呵,有点意思。宣纸之中,画为一角,辅之以小诗,整幅诗画所透的恣意瞬变的意境早已超出了彼时的实境。
陆宸抬眸看着面前这笑意盈盈的迟幼钦,心中却还是有一丝不甘,“公子就仅是以一副诗画买了我,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迟幼钦早将陆宸的神色变幻看在眼里,更加肯定,这个人对自己,绝对是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讨厌,为什么啊?迟幼钦想着挠了挠头,“瞧你这话说的。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又怎么可以以昂贵便宜来说呢?”说着迟幼钦又从腰间的荷囊取出口琴,认真地轻轻擦拭了琴口。
“这是何物?”
“你猜。”
甩给陆宸一脸美美的笑,默了半刻,迟幼钦便吹奏着《北方有佳人》的曲调,其声扬扬,不同于众人一贯听过的乐器之音悠悠绵长,却能听出它传送出来的音韵之美,意蕴之深。
待迟幼钦一曲终了,场中又是一阵寂静,半晌之后,不知谁人起头,喝了一声“好!”众人便都回了神附声叫好。
“如何?”
陆宸近距离看着面前这自信满满的女人,想不到还有两下子。
迟幼钦待听了许久叫好声,满足了心里小小的虚荣心,便做了噤声,示意众人安静。
待众人应势止了喝彩声,迟幼钦才侃侃而言,“各位仁兄,在下献丑了。现在在下要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便是看各位仁兄可愿支持在下一二,以得佳人归?”
“……”
“小兄弟,你有胆识。老郭我挺你!一万两。”
迟幼钦笑而不语,只是拱手朝那自称老郭的汉子拱手示谢。
“老郭,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字画,别瞎搅合了。我出二万两。”
那老郭不服气似的指了指身旁的那人,负气地甩袖坐下,自饮自酌。
“我也出二万两。”
“五万两。”
“……”
“四十万两黄金。”
众人闻声一吓,只见欧阳初已下了二楼走上舞台,“这位公子,在下以四十万两黄金,换你的诗画和曲子,让你带走这花主,如何?”
迟幼钦看着欧阳初走到自己跟前,嘴角微抽,他还真敢!不过,那明明闪闪的眸子,莫不是认出了自己?!那叶少臻怎么不拉着他?!
还不待迟幼钦说什么,陆宸便将手中的茶杯“砰”一声按在桌上,甩着衣袖上的水渍,好不好地冒出一句,“俗气。”
“……”
迟幼钦闻声转头看着陆宸,陆宸却半眼不看她,而是径自转眸看向走上台的老~鸨。
“玉妈妈,我陆宸在这星月阁,给您撑场子也好些个月了。今个儿这公子诗画曲子,比之我这本人给您可留了好些值钱的东西。今日,便将这公子之画作留给妈妈裱起来作镇楼之宝,换来我的一身自由,妈妈觉得如何?”
老~鸨听到陆宸的话,步子一顿,嘴角微抽。这小子,也不用这么狠吧!虽然他在的这两个月,星月阁确实赚了不少,可那可是黄灿灿的四十万两黄金啊!
黄金啊!那画作再好,挂在这星月阁,屁都不顶一个,还镇楼?!
见玉妈妈迟迟不答话,陆宸起身走到那玉妈妈身旁,又毫不留情地沉声加了一句话,“玉妈妈,我再送您一句话,有些钱,不是别人给,就能拿的。”
这话不知为何,明显地戳中了拿**的软肋,只见那老~鸨一转适才的不情不愿,又换上自己那恶心完活人还要继续恶心死人的媚笑,摇着那水桶腰走到舞台前。待众人静下,才说道,“诸位公子官人,若是玉妈妈我……今日将咱们的花主许了这位俏哥儿,各位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
自已不乐意就将问题抛给众人,真是……奸诈!狡猾!老油条!迟幼钦看着身前的水桶默默鄙视。
“才子配佳人,天作之合。那位公子所做诗画曲,堪称三绝,玉妈妈以那花主换来,不亏不亏。”之前打趣迟幼钦的那人冷不防地爆出这段话,着实是打了那老~鸨一个不大不响的耳光。
有了人带头,其他看客也都随声附和。老~鸨看着众人这般,真是恨死自己自作聪明了,扯了一抹还不如哭的笑说道,“那今日……咱们的花主……便归了这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