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单膝跪地,向坐在上首的轲比能汇报出行的成果。
上首一张胡床,一名年轻的鲜卑男子正盘膝坐在上面,比起一般健壮的鲜卑男子而言显得有些清秀,虽然打扮粗犷,但一举一动却淡然温润,如汉人一般慢慢享用摆在面前的事物。
此人正是轲比能,如今鲜卑族内话事人之一。远方的步度根或许不清楚,但就近的扶罗韩很明白这名年轻人的手段,依靠与汉人互通有无,再加上对幽州官僚的顺从,轲比能一直被汉人视为插入鲜卑部族中的楔子。
而这枚楔子借着汉人的势,借着汉人的财,聚拢了大批中小部族,在如今的代郡、上谷以北,话语权已经渐渐有盖过扶罗韩的势头。
要知道扶罗韩可是代表着王庭的权威,一向还算顺从的鲜卑各部竟然会另投他处,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此次苏木奉轲比能之命,游说左近的十三个大部族,希望他们能够支持轲比能,进一步削弱扶罗韩的权威。
只是出行显然不太顺利,哪怕布局数年,哪怕如今王庭已经乱成一团,仍有近一半的大部族选择站在扶罗韩一边。
轲比能却未见失落,笑指着左手的胡床道:“汉人说的好啊,越急,越得不到想要的。苏木,先坐下,慢慢说,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苏木也没推辞,端正的坐在胡床上后,平静的道:“属下只是担心扶罗韩会趁机对我们不利。”
轲比能哈哈大笑:“哈,要是步度根来了,我还会担心,可扶罗韩?你以为这些部族为什么会选他?不就是因为他没规矩,不会定规矩,也管不了人?他们不想被管束,不管是我们,还是扶罗韩。仅凭扶罗韩本部,他凭什么敢对我们动手?我一封信送去蓟县求救,北境汉军马上就能出塞来援!”
用豪迈的语气说出在鲜卑人中可谓极其卑微的话语,但轲比能却丝毫不变脸色,苏木也有些无奈,揉了揉额头道:“这只是万不得已之策,随便把汉人牵扯进来,会让其他部族更不信任我们,认为我们做了汉廷的狗。”
“那是因为他们想做狗却没门路!”轲比能不屑地道:“比起某些不知主人是谁的野狗,做大汉的狗难道不是荣幸?这可是八年前,我跪在那位首相的身前,求了几天才求来的机会!”
苏木一时语塞,轲比能似乎从不掩饰自己对汉廷低头的经历,甚至以此为荣,虽然招来很多鲜卑人不满,却大大收获了汉人方面的信任,只是……苏木扯了扯嘴角,却也没说什么。
轲比能大手一挥,越说越兴奋:“他们还是没认识到汉人的厉害,檀石槐大单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八年前,汉人重新统一,我们却更加四分五裂,这时候如果不对汉人低头,难道是想落得和匈奴一样的结局?反抗,也要有了足够的能力才能反抗!总不能像那些乌桓人一样犯蠢。”
提起乌桓,苏木想了想,问道:“属下此次倒是在一位大人那里了解到了有趣的信息,那个蹋顿又不老实了……”
“什么?”轲比能眼睛圆睁,一拍胡床道:“立刻给幽州刺史和都督写信!看来七年前,那位首相还没把这蠢货打服?这可是大功劳啊!立刻向朝廷揭发!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