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微微润了下干涸的嗓子,继而叹气道:“勿要自视太高,赵国小,邯郸更小,我等只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罢了。
老夫放纵你们,任凭你们给县君使绊子,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却不想县君已经压得你们没有还手之力了,你们竟还想着那蝇头小利不放?
本来只是一些奴隶的事,放了也就放了,蓄奴过多本就容易招猜忌。如今倒好,你们胡作非为,县君顺势反击,便是动了佃农,你们又能如何啊?
没了佃农,尔等是不是要亲自撸袖子下地去干活?老夫倒是不介意,虽然一大把年岁了,但翻翻土,种种地的力气还是有的,尔等可以吗?”
“可……可也不能任凭县君这么下去啊,若没了佃农,我等与那些小农又有何区别?大人,此前是我等利欲熏心,还请大人救上一救,断不敢再犯了……”
刘乐的三子俯首相求,涕泗横流,其他人也都泣声恳求,皆言不敢再犯。
刘乐疲惫的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错,那子理先前的提议,尔等可有异议?”
所有人都眼神闪烁,话说的好听,但如今到了割肉的时候,他们又如何能干脆利落的同意?
就算李澈收手,佃农不会离开,但那些可以当牛马使唤的奴隶没了,光凭佃农来耕地,恐怕要付出不少的代价才能够稳住佃农。
这一串连锁反应之下,他们损失的可远远不止那些奴隶。
但感觉到刘乐越来越森冷的视线,他们也只能叹一声形势比人强,低头认可了刘纪的提议。
最尴尬的却是魏氏和秦氏族人,看自家族长的模样,便知道刘乐这番话事实上也代表其他两族族长说给他们听。
看着旁边刘氏族人俯首认罪,这些人心里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氏族长瞥了自家不知所措的族人一眼,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揖道:“刘公,一番金玉良言发人深省啊,此事便依刘公之意吧。我等先告辞了。”
魏氏族长也站起身来行礼,刘乐颤巍巍起身,回礼道:“两位慢行,恕老夫不远送了。”
待到其余两族之人离开,刘乐淡淡的道:“子理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刘氏族人不敢反对,诺诺的走了出去,只是大多羡慕嫉妒恨的瞅了刘纪一眼。
堂中只剩两人,刘乐“哒哒”的敲着案几,浑浊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刘纪,刘纪也坦然与其对视,这一老一青相顾良久,刘纪先开口道:
“祖父,您放纵叔伯兄弟们与县君作对,真的是为了让他们有自知之明?”
刘乐眼中精光一闪,稍稍调整了下姿势,饶有兴致的问道:“子理认为老夫是存何想法?”
“小人认为,祖父是在试探县君,乃至相君!”
“哦?老夫试探县君和相君,有什么意义?”
“这……”刘纪目瞪口呆,他也只能想到这一层,但他确实不明白刘乐为什么要试探李澈和刘备。
“小人才疏学浅,请祖父释疑。”
刘乐轻笑道:“你不是才疏学浅,你是手头上掌握的消息太少了,也太年轻,缺了阅历,故而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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