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的雒阳宛若火炉一般炎热,烈日当空,暑气蒸腾,纵然府内有蜜水、有冰块,李澈还是晕晕沉沉的躺在了榻上,不由自主的怀念起两千年后的生活。
再想想城外难民们,李澈也就能理解刘备为何面色沉重了。然而在这种事上他确实是无能为力,从东汉往后一千多年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就算是硝石制冰,这玩意儿在这时代成本也是极高,对于下层民众意义不大。
根子上还是生产力发展和人类社会进步的问题,所能做的只有尽快平定乱世,也能让民众好过一些。
“人力有时而穷,千余年来便是如此,玄德公,这些事急不来的。”李澈苦笑一声,对着坐在榻边的刘备说道。
“备只是有感天子之变化,朝会之时天子本已有明君之相,结果却……”显然刘备对刘辩的做法颇有微词。
“玄德公,对于此事,澈倒有不同的看法。”
“哦?愿闻明远高见。”刘备有些讶异,李澈很少有与他相左的意见。
“玄德公,韩非子曰: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大臣太贵,左右太威也。如今京城局面以吾等局外之人而观,自可高谈阔论,鄙夷天子权术之举,但于天子与太后而言,只怕每日都如坐釜中,时时哀恐。
大将军威震天下,太傅总领百官,就连区区的董卓,都敢谋划天子,天子如何不急?太后如何不怒?这满朝公卿,又有几人将天子威仪放在眼中?”
刘备蹙眉道:“圣人之道,去智与巧。智巧不去,难以为常。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国危亡。
天子如今年岁尚幼,便如此痴迷帝王权术,将朝廷名爵视作交易筹码,这与先帝又有何不同?备只恐天子将来又是如先帝一般,多智而思邪。”
李澈摇摇头道:“韩非集‘法’‘术’‘势’之大成,从来都没有否定过‘术’的重要性,他所反对的不过是君王痴迷其中一道罢了。
说到底,如今的局面罪不在天子,而是先帝给天子留下了一个糜烂的朝局。太后不通政务,不明君王之道,天子又还年幼,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刘伯安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了。为了这根救命稻草,耍弄下权术实在无可厚非。
大臣得威,左右擅势,是人主失力;人主失力而能有国者,千无一人。都到了这般危急的时刻了,还谈什么圣人之道,岂不是迂腐之见?”
刘备闻言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不赞成李澈的言论,但却不想因为这种事争吵起来,半晌后叹道:“明远之论乃是将先帝与天子割裂开来,先帝之罪与天子无关,确实有理。但这个理,恐怕天下人是不会认的。
且备始终认为,玩弄权术终究是小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这才是堂皇大道,若君王权势需要依靠玩弄权术来苟延残喘,这还不如……”
言未尽,意已明,屋内一时陷入寂静,随后李澈轻笑一声道:“这就是为什么澈会选择辅佐玄德公,惟愿玄德公能终生铭记此言。
便如玄德公先前所说,天子所选择的路,以他的立场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天下人不会认同他的做法。天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先帝也不明白。太公曰:天下非天子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为人君者,私念太重了可不行啊。”
刘备闻言微微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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