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心算了一下,她那天走出去八步。
第二步的时候, 她就开始后悔。
方永年的反应很容易理解, 她自己的爸爸就是这样,她每次生病她爸爸的反应都很直男, 觉得她太不会照顾她自己, 觉得她病恹恹的样子看着心疼,然后就粗声粗气。
她从来没有气过她爸爸, 所以她其实, 也不应该气方永年。
方永年在她跨出去第三步的时候开了车门, 她闷头闷脑的往前走了五步,就被他抓住了袖子。
然后她就不动了。
方永年也没动,两个人站在停车场里吹了一会冷风。
“上车吧。”方永年站着没动,用的是陈述句,可是语气很奇怪。
不是他一发火就会不自觉蹦出来的的命令语气,也不是平时说话的时候慢吞吞平和的语气。
他说的很不确定,仿佛她一摇头,他就会松手。
陆一心回头。
方永年脸上有点脏,是她刚才下车的时候蹭上去的,米粥干黏了之后,变成了灰色。
她咬着嘴唇。
方永年拽着她袖子的手动了动。
不是晃, 不是撒娇,而是非常不安的动了一下。
陆一心没有被拽着那只手拉住了方永年另外一只手的袖子。
方永年怔了一下,叹了口气,把她拽了过来, 搂到怀里。
“你吓着了?”陆一心问得很不确定。
方永年没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上车吧。”他最终还是没回答,只是拍拍她的头。
这一回连他身上都沾上了脏兮兮黏糊糊的东西,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毛衣黏的有点惨不忍睹。
他帮陆一心打开车门,看着她上车。
他一直没说话,自己也坐上车之后,只是调大了暖气,并没有发动车子。
陆一心低着头在方永年的车子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她放的巧克力,只剩下一颗了,她塞到嘴里,然后拽住方永年把他硬拉了过来。
她觉得他们两个都急需补充糖分。
她嘴巴凑了过去,嘴对嘴的把巧克力一分为二。
巧克力很甜很甜,唇齿相依的时候,她听到方永年微微吸气的声音。
他眼睫毛很长很长,微微下垂,变成了很悲伤的弧度。
他在陆一心要退开的时候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重新吻了回去,来势凶猛,带着巧克力甜到齁的威力,陆一心闭上了眼睛,两只手习惯性的握成拳,抵在方永年胸前。
那个吻,时间很长。
巧克力最终融化在舌间,吻完了之后,两个人都很久没有说话。
“检查单。”方永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仍然是那句莫名其妙彻底激怒了陆一心的话,三个字,语气完全不同,这次声音带着吻后的沙哑。
陆一心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一叠的检查单,夹在急诊的时候临时买的病历本里。
方永年接过去,一张张的看,从检查数据再到医生诊断,他最后又把陆一心的包整个拿了过去,翻看她配好的药。
“撞我的人是个送外卖的外卖小哥。”陆一心看方永年又不说话了,拉了拉他的袖子,“我觉得说不定比我还小。”
“他吓坏了,我本来没哭的,结果看到他嚎啕大哭看起来太可怜了,也跟着哭了。”
“他和我一起去的急诊室,我们两个都做了检查,然后在急诊室里面他哭的比我还大声。”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没什么事,我就付了我自己的检查费用,他坚持要把烫伤药的钱付了,我就收了。”
“就……除了撞到那一刻被吓着了之外,后面其实都蛮平和的……”陆一心轻声轻气的。
所以她才没有当回事。
方永年把那一叠报告单重新塞回包里,把陆一心身上那件脏到不行的外套脱掉丢到车后座。
“都伤到哪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被磨破的牛仔裤。
本来就是破洞牛仔裤,摔了一跤更是跟灾难一样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手肘,还有手腕。”陆一心低头看了看腿,“我屁股着地的,所以裤子上就只是脏,没有伤。”
方永年一声不吭的把陆一心的毛衣也脱了,只留下了里面一件小背心。
陆一心:“……”
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还是有点害羞。
她不安的吸了吸鼻子,今天的内衣是白色的,穿了好几次了,好像边缘有点毛边了……
背心也不是那种紧身的显露身材的背心,松松垮垮的……
临近期末考试,她都忘记了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姑娘需要时刻在意自己的内在美这种基本原则。
“别动。”方永年擦药的时候嘶了一声。
手肘破的厉害,急诊室里面医生已经清创消毒了,可是她为了消灭证据穿上毛衣在马路上狂奔,出了汗再加上毛衣的摩擦,现在看起来又肿了。
她是不是对疼痛没有什么感觉。
他们恋爱半年,这都是第三次了。
“这好像是第三次了。”乖乖擦药的陆一心也想到了这件事,干笑了一声,“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方永年没理她。
擦好了药,从车后备箱里拿出备用的毛毯,避开伤口把她小心的裹好,帮她系好安全带,终于发动了车子。
“方年年……”陆一心包在毛毯里开始撒娇。
她已经气消了,其实不管方永年下不下车拉她,她都一定会回头,方永年下车拉她她走了八步,不拉的话,她估计第五步就回头了。
他们有抱抱也有亲亲,刚才他们还在车子里近距离的擦了一次药,对于她来说,早就没有气了。
但是方永年好像并不是。
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可能怕她逼急了又像刚才一样要下车,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命令的语气,他只是尽量的少说话。
“我刚才下车的时候,你是不是被吓着了。”她又旧事重提。
方永年刚才的反应太出乎意料,所以陆一心耿耿于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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