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想来想去, 最后还是选择了故事刚开始的地方。
他的那栋房子还留着, 并且没有任何改变。
房子是外祖父为母亲购置的婚房。
张武刚结婚那几年还没有酗酒赌博,凭借俊朗外貌和舌灿莲花很受单位众人的欢迎。
小两口在生下孩子以后一度过得和和美美, 窗口也曾摆着鲜花。
霍刃带着他们回到这个脏乱又陈旧的小区时,其他几个出身太好的朋友一度露出诧异的表情。
倒不是对这段过去有什么质疑抗拒,只是单纯没见过这种生活区。
陈小眼在筹备着和初恋女友的婚礼, 陆姨在病愈之后在另一个街区找到工作, 现在小日子也过得很安宁。
他再度归来时, 身侧只有皇冠。
但也足够了。
房子并不算大, 绿油漆后来被邻里们默默擦干净了,房子里还残留着刺鼻的气味,到处都沾着灰。
六个人一走进这灰尘弥漫的旧屋里,池霁就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霍刃笑着递纸巾给他, 看向镜头时神情平静。
“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这也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最后留念。”
墙角的酒瓶、封面被撕走的课本, 很多东西都保留着八年前的痕迹。
谢敛昀揽着霍刃的肩往前走,忽然瞥见窗口还放着一盘磁带。
“梅笙遥——看这个!”
少年有些茫然地凑过去:“啊?”
“没见过吧?”谢敛昀啧了一声;“这是你爸那个时代的东西。”
他说话时用指腹把磁带上的灰擦了两下,还真就露出了斑驳的标记。
是梅衡的《不如不忘》。
霍刃自己都忘了这一茬, 隐约记得这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磁带, 那时候自己才八岁。
大伙儿对九十年代的旧物都好奇心爆棚,还真就把老头般乱咳嗽的磁带机给修好了。
齿轮声沙沙响了几下,把《不如不忘》再度播了出来。
“我们来帮刃刃收拾屋子吧?”
“好啊——团建走起!”
五个偶像还真就像一帮勾肩搭背的阳光青年,拉着霍刃一块去超市里买新围裙口罩和抹布, 在一众路人的诧异注视下陪他往回走, 听着反复循环的磁带把旧屋门窗打开, 阳光和清风都尽数放进来,让这里更像家。
陈旧封闭的过去也随之被洗涤一净,再无尘垢。
梅衡的声音依旧清澈温柔,听得主持人莫名红了眼睛。
他们真好啊。
新年很快就来了。
伴随着团综的顺利播出,新春档期陆续落实完毕。
时都很快被节日氛围包围,处处都悬着大红灯笼和喜庆彩狮。
市区内虽然不让放烟花,但corona的新歌《吉祥新年》自带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混迹在超市和大卖场里很喜庆。
——这歌实在太口水,统共就花了谢敛昀四十分钟。
梅笙遥嫌弃他写的不像个玩意儿,改都懒得改。
从去年年初到现在,所有人都在细致保护着池霁,舍不得这样纯净的存在被尘垢沾染。
好在一直都有惊无险。
池霁状态很好,小年夜还和大家一起参与了晚会的演出,赢得了一片的喝彩声。
姜恕这段时间应酬招标定档一堆事忙到头掉,喝水都叼着根吸管哐哐哐按手机。
皇冠是今年夺冠osc的最热门人选,好多赞助商和投资方生怕他们身价涨到天文数字,抢着签合同续约,连助理们的电话都跟着被打爆。
年关越近事情越杂,刚好还赶上了业内的四巨头会议,整个会展中心都包了下来。
姜恕打电话跟霍刃确认完他们那边的演出情况,电话还没挂就侧着身敲公文包:“报告书呢,还有二十分钟我可就上台了?”
田助理下意识一掏,手里扑了个空:“哎?我装包里了啊?”
快过年了,姜恕也懒得跟她置气:“又忘房间里了?你去找找。”
助理狼狈点头,匆匆离开了会场。
她前脚刚进电梯门,后脚韩渠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文件袋。
田毫在看清是他的时候吓得一抖,本能地就想往外跑,不跟这人混在一起。
“慢着。”韩渠慢条斯理道:“田小姐见着人,半点分寸都没有啊。”
他反手在电梯上按了三个键,电梯门即刻徐徐关闭,对外电子屏跳出检修中三个字。
“你要做什么?!我报警了!”
韩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而往墙上一看,抱臂道:“知道这会展中心是谁的资产吧?”
是老韩家的。
田毫脸色一变,防备道:“姜爷如果知道——”
“监控都由我管,他知道什么?”
韩渠抬步向前,含着笑把文件袋递到她的怀中,又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了一把钥匙。
“田小姐,帮我送个快递。”
“只要你把这个文件袋交给池霁,不管结果怎么样,这钥匙都可以让你在宏岳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幢房子和六百万现金。”
他没有给田毫反应的时间,进一步压紧距离,几乎把助理摁在了电梯墙上。
“像你这样的小助理,从来都没有多少的选择机会。”韩渠俯耳言语,如毒蛇般嘶嘶出声:“你当然可以拒绝。”
“如果你拒绝,我转头就可以给姜恕漏线索,让他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内鬼。”
“还记得……上一个内鬼是怎么死的吗?”
田毫瞳孔一缩,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站在姜恕和corona旁边,就只有这条命。”
韩渠爱怜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玩味地仿佛是在端详猎物。
他韩渠的那些手段,跟戚鼎裴如也那些在商界周旋太久的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但要控制一个涉世未深的普通助理,还是绰绰有余。
“包裹很小,就放了几张纸而已。”
“这坏事你若是不做,罪名我会亲手送过去。而你会被全行业封杀,这辈子都没法让姜恕再信一个字。”
“你若是做了,身份职业甚至国籍我都能帮你解决——再说了,你一直在努力赚钱出国留学,不是么?”他笑意渐浓:“我可以给你去常青藤的推荐信,所有途径都洗白个干净,不留任何纰漏。”
“不——我,我会告诉姜爷的!”田毫惊恐道:“我不需要那么多钱,我出去以后就跟姜恕说,把你的计划全都告诉他!”
“是吗?”韩渠晃了晃手机,未发送的短信就在眼前。
“是你跑过去的速度快,还是坐在姜恕对坐的晁总开口快?”
晁总?!不可能?!他不是公司的核心董事吗???
田毫已经快要崩溃了。
韩渠见她入了套,暧昧地舔了下唇。
空手套白狼,也就够哄哄这种蠢女人。
“姜恕的老朋友两三句话一灌,他还会信你?”
田毫一直在发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的就是那袋文件。
“你知道你会怎么做。”韩渠再次把最危险的念头在她大脑深处压紧:“因为你没得选。”
大年三十的活儿一结束,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有种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和快乐。
二月十七大年初一还有一场商业活动,姜恕原本想把六个都接去,一听见韩渠和那个半红不红的false刚好就在五楼活动,再三考虑还是吩咐池霁在家里呆着。
“也就三四个小时,晚上叔回来接你出去玩儿。”
池霁乖乖点头,送他们出门时唤了一声:“叔,我们好久都没吃火锅啦。”
姜恕脚步一顿,本来想一口答应,又想起来邬医生的叮嘱。
“小池最近睡眠质量不好,还是频繁做噩梦,饮食尽量温和清淡点。”
“过几天,”大叔招招手:“我这几天闹肚子疼,下周带你去。”
“好——等你们回来!”
一众人走了没多久,门又被敲了两下。
池霁叼着春卷过去开门,发现是田助理站在门口。
“田姐?”他眯眼笑道:“是不是姜叔又忘记什么东西啦?”
田毫从一楼走安全通道一路到这里,直到现在手都还在抖。
她根本不想关心包裹里装了什么,完全处在被扼住喉咙的恐惧感里。
她刚毕业就进了spf,做的都是跑腿拿东西的杂活,社会阅历根本不够处理这种复杂情况。
“你……的快递。”
“诶?我没买东西啊。”
韩渠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田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按照韩渠的说辞匆匆道:“好像是你朋友寄来的。”
池霁忍不住笑起来。
“我在国内除了认识刃刃他们之外,就只认识江绝啦,是他托人送来的吗?”
“……嗯。”
“辛苦啦,”青年接过包裹,笑着道谢:“你脸色不太好,记得多休息。”
田毫急急点头,转身就走了。
池霁拎着包裹哼着歌走进卧室里,先是掂了掂里头的东西,然后才拆开胶封。
是一沓彩打出来的文件。
第一页就是#池霁 开除男籍#的热搜和拼接截图。
池霁瞳孔一缩,本能地把这包裹推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别看,这绝对不是江绝寄来的,绝对不要看。
他屏住呼吸,如同对待蟑螂般用纸巾覆住大开的表面,把纸盒放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准备出门给姜叔他们打电话。
这么做是对的,刃刃他们肯定会表扬我超乖。
池霁压着气息起身想要走出房间,努力把脑中刚才一瞬即逝的画面都忘掉。
他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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