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他们坐着保姆车一路去往市郊，在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抵达荣嘉庄园。

    龙家两个长辈和哥哥姐姐早就收到消息，在家门口等他们回来。

    霍刃一下车还没看清楚他们的脸，差点被三只等身高的大狗扑倒，被龙笳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坐下——”

    三只狗努力收住热情冲动，蹲成一排对着他们摇尾巴。

    龙家老爷子在温泉别墅疗养休息，并不住在这里。

    而长辈和哥哥姐姐们的亲和力，比笳哥只多不少。

    他们家成员众多，教养人情也颇为到位，家庭气氛特别温暖。

    霍刃许久没有进入这种环境，一时间有些茫然又开心。

    他在放假前又去看过几次陆姨和陈家爸妈，陆姨还担心过他会不会不习惯。

    程总和龙总都完全没有架子，家里橱柜上还放着corona的周边，到处都布置的很温馨。

    虽然长桌吃饭是分餐制，但抗不过一大家子的热情劝饭。

    “袁妈，给刃刃再端一份牡蛎汤。”

    “刃刃，雪蟹腿吃不吃呀？”

    “再加一份烤羊腿吧，你太瘦了，乖宝宝多吃点。”

    霍刃多少年没被长辈叫过宝宝，只能红着脸说谢谢。

    然后久违的吃到撑。

    饭后运动是骑马逛庄园以北的荒原，在黄昏中登高望远。

    龙笳在家里呆的时间少，但独属于他的三匹骏马都养的极好，猎犬摇着尾巴跟着跑前跑后，消失一阵子居然还叼了只兔子回来邀功。

    霍刃虽然不好意思，到底才二十出头，外貌都停留在十七八岁的少年阶段，渐渐就玩心起来，和大哥一前一后撒丫子遛马。

    两个大男孩玩的一身是汗，骑着马回去时程总已经等在了门口，拎着毛巾帮他们擦脸擦脖子。

    “刃刃，你这几天就跟着哥哥睡，双床房很多，挑你喜欢的就行。”程予帮霍刃摘掉发稍上的草叶子，自然道：“庄园就是宅子太大了，晚上怕你们闹鬼，有什么事都跟你笳哥说。”

    霍刃小幅度点头，笑的像小孩子。

    他们在庄园里疯玩了五天。

    龙笳每天睡前会和薄玦视频半个小时，然后恋恋不舍地挂电话睡觉。

    霍刃大部分时间会去楼下弹钢琴，给他们独处时间，偶尔也会被龙笳叫住，两个人一起和薄玦视频。

    到了第五天，霍刃隐约瞧见有什么不对劲。

    薄玦好像过的……不太开心。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玦哥，”霍刃看着屏幕，临提问前改了下表达方式：“龙哥这里可好玩了，你要不要过来？”

    龙笳有些紧张，生怕这个提议给恋人增加困扰：“小玦好不容易能和家人呆几天，不急着回来吧。”

    薄玦条件反射地想答应，听见龙笳的话时有点迟疑。

    “玦哥，我好想你啊，”霍刃再接再厉道：“笳哥也好想你，他们家有四个花园，还有树篱迷宫和施坦威，你回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龙笳本来立场很坚定，觉得不能打扰喜欢的人和家人团聚，听见弟弟这么说也有点动摇。

    “是哎。”他小声道：“我好想你啊。”

    薄玦迅速道：“我定今天晚上的机票，你们来机场接我！！”

    龙笳呆住：“诶？不用这么急吧？”

    “没事！我是回来看刃刃！”

    霍刃松了口气，心里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等视频电话挂断，龙笳突然就慌了。

    “他明天就回来了？”大哥双手抱头站起来：“家里还没收拾，床怎么办？他跟谁睡？我怎么跟我爸妈介绍他？家里狗狗要不要提前教育下？？”

    “哥你冷静。”

    “花园里那些桔梗百合太老气了，小玦绝对会说我品位差的，还有马，我给他选哪匹马，他喜欢游泳的话今天晚上就得把泳池全部再打扫消毒一遍——”

    “哥——”

    视频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霍刃迅速接了：“诶？谢哥？”

    “刃刃啊——”谢敛昀键盘旁边堆着薯片袋子：“你们那边位置宽敞么？”

    霍刃有种奇异的预感。

    “你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谢敛昀皱眉道：“被爸妈日常嫌弃难道不是人生常态吗！”

    刚回家第一天第二天都简直像个宝，恨不得穿拖鞋都要代劳。

    一个星期没过完，碎碎念唠叨和家务活儿全都上来了，甚至还催他赶紧找女朋友培养感情。

    “我头都快被念大了，天天盯着我不要玩手机不要玩电脑，”谢敛昀烦躁道：“你们那边好不好玩，带我一个？”

    龙笳立刻坐回电脑前：“小薄老师明天晚上到机场，你今天就过来帮我们吧！”

    “龙笳，龙三少爷，您有点出息可以吗？”

    这件事没过几分钟就传到了群里。

    遥遥迅速发猫猫头表情包：“哥哥们都去了，我也要去！我跟爸爸刚好度假结束，他明天去开演唱会，我坐飞机过来找你们！”

    池霁也非常心动：“……我也想过来玩，后天到可以吗？”

    这时候住庄园的好处就完整凸显了出来。

    房子大，娱乐设施多，而且还有完美隐私保护措施。

    龙谢刃三人组在机场vip通道接到薄玦时，果不其然被粉丝们追到了。

    四个人休息期间还是签了一溜的名顺便合影，然后光速躲回庄园里等两个弟弟过来。

    遥遥坐的是私人飞机，直接降落在庄园的停机坪里，整个人已经进入夏威夷大花衬衫打扮。

    小池回国时还记得给他们带一堆纪念品，笑着把每个人都抱了一遍。

    “好想你们啊~谢谢龙哥款待~~”

    六个人一聚齐，长桌就坐的满满当当。

    程总一脸欣慰：“我家要是有这么多可爱小孩就好了。”

    龙笳面不改色道：“现在认干儿子也来得及。”

    他们共同训练工作五年有余，难得共同迎来度假日，有种猝不及防的快乐。

    不用大清早起来练声跳舞，不用做专辑写曲子，连食物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完一起去打水球消食玩乐。

    日子简直逍遥到跟做梦一样。

    谢敛昀原本想再宅几天，架不住被弟弟们一顿扯。

    “走啦走啦！去骑马！”

    “谢谢——我们去摘果子啊——”

    “……来了来了。”

    -3-

    十月时装周将近，秦露忙的脚不沾地，做梦都在算死线还有多久。

    然后裴如也就又过来薅她家鹦鹉，一坐就是一整天。

    秦露女朋友见怪不怪，还顺手给他塞了一把瓜子：“葵葵喜欢吃这个。”

    “好，谢了。”

    秦露从中午就在打板做衣服，也顾不上招待他。

    到了晚上八点终于忙到一半喝口水，扭头发现老裴还坐在那。

    “您怎么也才二十四五，跟着忙了三年难得放个假，”她抽了一口凉气：“到底是夜店不好玩还是唱k搓火锅没劲？”

    裴如也用指腹给葵花鹦鹉顺毛。

    “再坐会儿。”

    秦露迅速亲了口自家小美人一口，示意她先带着伙计们下楼吃宵夜，自己拉了把凳子坐他旁边。

    “说吧，怎么回事。”

    裴如也静默许久，低声道：“戒断反应。”

    他已经连着七天没见到刃刃了。

    霍刃的微博一向交给公司打理，朋友圈发的照片不是草原就是狗，连自拍都没有。

    小少爷玩的乐不思蜀，他却陷在焦躁不安里，好像突然被强制脱瘾。

    秦露沉默几秒。

    “老裴你啊！！！你平时做生意圈钱的那脑子呢！！！”

    裴如也坦荡认栽：“色令智昏。”

    他平时要同时兼顾多个领域的业务开拓，其实精神压力比现在休假期要大许多。

    可是那时候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刃刃。

    就算看不到，也可以从姜恕那里知道小孩儿过的怎么也。

    他以前觉得刃刃太依赖自己，现在终于中断接触，连从姜恕那里得到的二手消息都半点没有，就好像手中的风筝线突然断了。

    情绪在一寸寸不断往下沉，甚至想过半夜开车去龙家把刃刃接回来。

    秦露心想谁追星的时候不是这样，碰到爱豆停止营业都恨不得挠墙。

    但话确实不能这么讲。

    她咳了一声，再度问道：“你确定你跟他没希望了？”

    这话作为队长铁粉不该问，但作为友人还是得再确定下。

    “不能。”裴如也淡淡道：“他快二十一岁了，在黄金上升期。”

    “你说你要是早几年出个道，这时候还能跟他炒个cp——”

    裴如也扫了她一眼。

    秦露迅速捂嘴，正色道：“以后呢？”

    “以后……”裴如也靠着墙，任由鹦鹉叨他的头发：“等他自由以后，肯定是要追的。”

    但竞争者恐怕成百上千，不一定追得到。

    “这样。”秦露思忖道：“你们要先学会从朋友做起。”

    裴如也终于神色转变。

    “刃刃他一直把你当老师，雏鸟情节也重，粘乎来去都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自己也习惯性摆老师架子，其实也就大他四岁。”

    “平时又不聊天又不互相关心，以后也没法谈恋爱啊。”

    裴如也皱眉道：“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啊，就发个朋友圈，说最近工作压力好大，或者感冒发作身体不舒服之类的。”秦露深谙追人之道，习惯性看了眼自己和女朋友的合照：“他如果在意你，就肯定会来问候你，你挑他喜欢的话题往下聊。”

    “注意——”她竖起一根手指，红指甲亮闪闪：“聊到最开心的时候，你就装睡，不要再回复他。”

    “等到了第二天，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后聊。”

    裴如也若有所思：“这不像是当朋友，像是哄情人。”

    秦露思索片刻：“你自己爱咋办咋办吧。”

    于是朋友圈极少更新的裴总，终于发了一张打点滴的日常。

    重感冒，不舒服。

    霍刃连着几天都没给老师发过讯息，一直心里痒痒。

    他既不好意思问裴如也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忙什么，又总是忍不住记挂他。

    于是隔三差五在朋友圈发龙哥家的花园狗狗还有大太阳天，试图得到来自老师的哪怕一个赞。

    然而并没有。

    到了第七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想找裴如也聊个天，点开朋友圈就看到了最新动态。

    重。感。冒。

    不。舒。服。

    霍刃盯着手机屏幕半天，罪恶感油然而生。

    自己在跟哥哥弟弟们烤全羊烤鸽子，每天玩到天黑才回去，半夜还一块打手电筒讲鬼故事。

    还不爽他没给自己的朋友圈点赞。

    可是老师早就病了，还是重感冒……

    他编辑了好几条问候短信，心想自己简直没良心到一定境界，以至于想把那几条罪恶的玩乐记录都删掉。

    最后还是怂了，托姜叔代为问候一句。

    如果自己给老师打电话，听见他疲倦又沙哑的声音……搞不好一头热就坐车去医院找他了。

    裴如也强迫自己继续浏览股市，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于是一秒接通。

    姜恕懒洋洋道：“你感冒了？鬼会信？昨天来给我送饭不是挺好的吗？”

    裴如也抬手把笔记本给关了。

    “发给客户看的，在躲单子。”

    “医生说活检结果挺好，再住五天就可以走了。”姜恕嗤了一声：“个板马的，胃癌早期就住院十天，他们骗鬼？”

    “人家床位有限。”

    “我怎么也得住半个月，全身检查也来一遍。”经纪人长吁一口气：“你推荐的那个叶医生手艺是好啊，就是板着个棺材脸说话有点凶。”

    “那是吴医生她学生。”

    “吴医生？戚总他爱人？”

    “不多聊了，我还有个会。”裴如也看着窗外道：“下个星期替你去带他们出国玩。”

    “哎，裴老板，”姜恕忽然来了兴趣：“你单身这么久，就没个喜欢的人啊？需要我介绍两个吗？”

    裴老板这些年分内分外的事做了不少，不缺钱不缺权就差个知心人儿陪着，自己也该帮忙找找。

    有啊。可喜欢了。

    你知道估计得掀桌子。

    “多谢了，暂时不用。”

    等电话挂断，裴如也长长叹了口气。

    就知道秦露不靠谱。

    他再度打开手机，准备删掉自己的那条动态。

    突然就弹来了一条消息。

    老师……您要是不舒服，下周末不用陪我们去海边，好好休息。

    裴如也反反复复把这条信息看了两遍。

    然后在脑子里把秦露说的那些狗屁技巧重新翻出来，思考该怎么回他。

    七天没见，发了条病况才记起自己来，小没良心的。

    男人叹了口气，把电话拨了过去。

    霍刃没想到老师会直接回个微信电话过来，慌了几秒往远处走。

    龙笳在高声招呼他：“刃刃——来烤棉花糖啊——”

    “马上来——”

    “老师？”他小声道：“您退烧了么？”

    “快好了，医生开的药很管用。”裴如也用指腹摩挲着领带结，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道：“最近玩的开心么。”

    “……嗯。”

    霍刃一时间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又怕他觉得自己孩子气，所有选择都堵在喉头，不敢犯错。

    “这周末我接你们出国度假，怎么样？”

    裴如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把诱饵一项一项往外抛。

    “我在比利时有一套海边别墅，私人沙滩不会有狗仔，附近还有雪山、丘陵、猎场、皇宫。”

    “老师带你泡温泉。”

    霍刃飞快应了一声。

    然后得寸进尺，试图得到更多。

    “老师，你陪我们几天啊。”

    他其实知道他一直很忙，平时工作日都碰不到人。

    可就是想多问问。

    裴如也沉默几秒，低声道：“你想见到我几天？”

    霍刃心跳停顿一拍，半晌没回答他。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暧昧。

    裴如也自知是自己被晾了太久，说话不过脑子，准备找个话头把问题绕过去。

    “每天。”

    少年轻声开口，语气认真。

    “老师，我每天都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