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没扛住。”
池霁露出同情眼神,拍了拍他的背:“少喝一点,晚上回家可以喝点蜂蜜水。”
小艺人漱完口仰头灌了大半瓶清水,靠着墙长声叹气:“好多了,等会就走。”
他瞧见池霁在洗脸,顺手递了张厚纸巾:“擦一下吧。”
“嗯,谢啦。”
池霁在擦脸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这纸巾味道不对。
他下意识地嗅了下味道,口鼻紧跟着被捂住。
“多闻闻。”对方的五官开始变得模糊:“好东西。”
池霁伸手想挣脱开钳制,身体却因为缺氧本能地剧烈抽气。
“松——”
他的瞳孔在不受控制地涣散。
视野中的所有东西开始解离轮廓,所有线条和颜色都跟着蹦跳着往外逃。
池霁伸手扶住洗手台,屏着呼吸想往回走。
可是地面已经跟着扭曲变形,和天花板一块溶解拼接,让他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上和下。
“松什么?”对方问道。
池霁脱力地想要蹲下来,这一刻连身体重心都已经找不到。
比麻醉//剂更恐怖的,是能扭曲人五感的大剂量□□物。
他伸手想找个支撑点,却感觉地砖和墙壁都像猎犬般跑向远方,自己什么都抓不到。
“来喝点这个。”模糊的声音哄劝道:“喝一点,感觉会好很多。”
“确实比女人还漂亮。”那人嘲弄的语气不加掩饰:“衣服还是粉的。”
霍刃等了十分钟都没看到池霁回来。
他快速给姜恕留了条短信,跟旁边搭讪的贵妇人简短告退,出去找池霁去了哪里。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个侍应生在清扫呕吐物。
“您好,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吗?”
“有的,”侍应生叹气道:“一看就是喝大了,站都站不稳。”
霍刃目光骤变,掏出手机给他看六个人的合照:“是他吗?”
“对,是他,不过他被他朋友们扶走了啊。”侍应生茫然道:“是个小矮个,还在给他喂水。”
“他们去哪里了?”
“这我哪儿知道……”
霍刃拔腿就往外冲,第一反应就是看不同电梯间的位置。
这层楼全是会议厅,下手也不可能在这里。
东侧四个电梯分别停在一楼和四楼会议层,西侧有一厢已经到了第十九楼,还在不断往上升。
然后停在了二十四层。
霍刃快速跟上去,短短数秒里把前后情况和姜恕龙笳说清楚,在电梯开门的一瞬间用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远处两个男人架着池霁准备进套间,正在探身插卡开灯。
霍刃抬手就把手机对准其中一人砸了过去,凭蛮力撞开另一个人,抱着池霁撞进包间里反手就关门反锁拴防盗链。
池霁身上的温度烫到不正常。
“哥……”他根本站不稳,掐着掌心指节发白:“是你吗?”
“是我,龙哥他们马上过来,已经快到了。”
“我,”池霁挣扎道:“我不信,我听觉已经不正常了……”
他仰头看着霍刃,断断续续道:“an,andante是什么?”
霍刃已经用四把椅子把门口堵死,把乐理考官打横抱起来往浴室里走:“行板。”
“allegro……”
“是快板。”
池霁的电话紧跟着响了起来。
“喂——”
“是我,你们到了吗?”霍刃把池霁放进浴缸冲冷水,皱眉道:“那两个男的没想到我会来,现在被反锁在门外头,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电梯和安全通道已经封死了,”龙笳快速道:“姜恕也在赶过来,小池怎么样?”
“他中了药,不太正常。”
“除了我和姜叔,其他人敲门你都不要应,”龙笳那边传来了电梯声:“狗日的郑鲁,老子去打断他的腿——”
电话被薄玦抢了过去:“霍霍,我们已经叫医生了,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到,你保护好小池,别让他睡着。”
“我知道。”霍刃看见池霁蜷在浴缸里低着头流眼泪,突然有些慌乱:“我先照顾他,等会联系。”
池霁泡在冰水里,眼神还涣散着。
他的世界在被分解颠倒,幻觉和幻听无休无止。
他把自己抱紧更多,无助道:“霍霍——”
“你不能睡,小池,跟我说话,”霍刃一手按住他被掐红的掌心,另一只手调大冷水的流量:“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你再清醒一段时间——”
“我不舒服。”池霁的眼泪在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就是想睡一会,你把水关掉,好冷。”
“再等一等。”
“你不能这样,”池霁伸手抓紧他,抽了口气道:“我怎么站不稳呢?我在坐着还是躺着?”
霍刃俯身过去把他抱紧,两人衣服都在被冰水沾湿。
门外传来姜恕的怒喝声,还有保安在追逐着谁。
龙笳冲去另一个方向堵人,薄玦守在门口给队医打电话催他再快一点过来。
“小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唱的是什么吗?”霍刃扶稳池霁,任由他把自己当成求生的礁石:“你再想想那天,我站在墙边听你唱歌——”
“是春醒,我好困,我要睡一会……”池霁圈紧他的脖子,皮肤灼烫衣服冰凉:“哥……我不想哭了……”
“池霁,唱给我听,你不要睡。”霍刃掬了一捧清水淋到他的背上,怀里的人再度冷到发抖。
池霁委委屈屈应了一声,仿佛被囚禁在水牢中的人鱼。
“just too unreal all this,watching the words fall fromlips”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所有字句在从我唇边坠落。
他唱了一半,哆哆嗦嗦地看霍刃的眼睛。
“不要睡,”霍刃加重语气道:“唱下去。”
“oh……i\'m gonnawounded.”
……我可能会受伤。
“i\'m gonnayour wound……”
我将成为你的伤口……
霍刃觉察他又快要闭眼睡着,在握紧他右手的同时沾了冷水给他擦脸。
“哥在这里,小池不怕。”
“其他哥哥也到了,我们都陪着你。”
“小池,别睡,再多唱几句。”
池霁蜷在他的怀里深呼吸一口气,打着冷颤往下唱歌。
他的幻觉已经把他再次带回了百老汇,自己就好像站在空无一人的黑暗舞台上,穹顶被烈火尽数吞噬。
“……i\'m gonna bruise you.”
……我可能会弄疼你。
“you\'re gonnamy bruise……”
你将会成为我的淤痕……
-3-
医生终于赶了过来,扶着池霁做应急处理。
霍刃再三确认情况后才松开池霁,衬衫外套早已湿透。
他清楚郑鲁打的什么算盘。
艺人名誉一旦被毁,很难再彻底反身,碰到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公开报警或者起诉。
哪怕是受害方也会被质疑扭曲,连仙人跳这种帽子都可能被扣上。
池霁父母都在国外,在国内几乎没有背景,对于郑鲁而言就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新艺人。
就算事情败露也只会被摁下来,所有风声都被熄灭掐死。
薄玦是和医生一起进来的,心疼地围着小池裹毛巾擦头发,在通风口哄着他吃药。
姜恕沉着脸色走进来确认池霁的状态,转身出去抽烟。
霍刃反手关好门,开口问道:“不能走法院,是么?”
经纪人长叹一口气。
“水太深。”
郑鲁背后有一众关系网,牵一发则动全身。
娱乐圈和投资圈有交叉,可是他姜恕的威慑力仅限于前者。
这种富商根本不会把这种事当回事,甚至会主动扔张卡,当做摆平事情的惯用道具。
郑鲁已经接到龙笳的电话,醉醺醺地上了楼。
“这事儿啊——”他探头看了眼隔壁房间被审问的两个保镖,摆着手道:“是我手下狗胆子太大,连姜爷你的人都敢动?”
谢敛昀铁青着脸往前跨了一大步,被姜恕按住了肩。
郑鲁不以为意,还有空给自己点烟:“回头多给你们谈几个资源,怎么样?想演电影么?”
霍刃心里被猛然攥紧。
他久违地感受到这种被藐视感,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最低贱的底层。
非常恶心。
龙笳冷着脸走了出来。
“郑总,这种小事,犯不着跟我经纪人谈。”他露出客气笑容:“我在对门开了间房,过去喝一杯叙叙旧?”
“还是龙公子大气。”郑鲁大笑道:“你在娱乐圈这一玩票就是好几年,我跟你爸打高尔夫球都见不着你啊。”
龙笳揽过他的肩往前走,余光示意谢敛昀和霍刃跟上。
“你说说你,不去国外读个名校继承家业,唱歌跳舞搞那些花架子做什么,”郑鲁跟着他往客厅深处走,得意洋洋道:“我这边好些客户还想跟你认识认识呢——”
霍刃面无表情地关门上锁,再度把防盗栓扣死。
谢敛昀确认完附近没有窃听器的信号,和龙笳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总,手机新买的?”
“这个?”郑鲁抽了口烟,还有些遗憾没得到那个漂亮玩物:“旧的,早该换了。”
龙笳动作极快地单手夺过去,反手就扔出了窗外。
“哎你怎么——”
他抬腿就把这中年男人踹翻在地上,踩着脸冷声开口。
“我弟弟你也敢动?”
谢敛昀把客厅和走廊之间的隔音门关上,用随身电脑确认附近是否有其他无线设备。
霍刃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龙笳喝住。
“你别碰他。我来。”
霍刃深呼吸点点头,给他们两个守门。
郑鲁还醉着酒,这会儿突然被踹到地上人都是懵的:“他——他不就一小艺人么?再红也就红这一年,你急什么?!”
龙笳叹了口气,撸起袖子直接开揍。
霍刃留神着不同方向的动静,抽空在混乱中补了几脚。
他跟龙笳都是力量训练一天不落,下手又准又狠。
郑鲁刚开始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口,后半截疼的一个劲抱头求饶,跟杀猪似的可劲嚎。
龙笳身形灵活动手利落,根本不给对方反抗还手的机会。
他一抬脚再度把圆桶似的中年男人踩住,霍刃紧跟着用抹布封了他的口。
“听着。”龙笳擦了把汗,俯身看被揍成猪头的男人:“你对我弟弟做的事情,不管认还是不认,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跟你之间这事,你如果记得,我今天晚上就打道回府接我哥手里的生意,盯着你家盘口拆到崩为止。”
郑鲁倏然一惊,打着摆子疯狂摇头。
“摔的,都是我摔的——”
他完全清楚龙家老爷子娇惯这三孙子到什么地步。
四个人再走出来,姜恕已经吩咐人把这一层的监控摄像给删了。
郑鲁鼻青脸肿地往外走,看见那两保镖时一人狠甩了一耳光。
小池已经吃完药睡着了,神经和身体都没有什么损伤,幻觉再过几个小时也会逐渐消失。
谢敛昀过去守着他坐下,霍刃找来创口贴和酒精给龙笳擦手。
他清楚大哥揍人太狠,自己指节都被刮破好几处。
“哥。”他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小池。”
龙笳被酒精棉一蹭,疼的长嘶一声:“轻点轻点——”
霍刃低着头应了一声,缓缓给他清理指节上的伤口。
“娱乐圈的最顶层还是资本。”
龙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揉他脑袋,语气温和:“等咱把皇冠拿了,你去把大学读完,哥带你去开公司,咱忙完没事可以请薄老师跟小池开个专场音乐会,挺好。”
薄玦沉默地给霍刃裹了件干燥温暖的毯子,伸手抱紧他们两人。
霍刃动作停顿许久。
长大成人的迹象之一,好像就是突然会开始考虑未来。
他们六个人选择走这条路的原因各不一样,但最终都在热爱着与corona有关的一切。
谁都不能受伤,谁也不能少。
corona早就是牵动他们每人灵魂的存在。
他突然明白裴如也为什么只把舞蹈老师当作副业,早早地从国外飞过来抢市场,不休不止地开公司做产业。
他不知道裴如也还拥有多少资产和生意,可连戚总见到人都会唤一声裴老板,满眼都是赞许认可。
想要保护在乎的事物,要懂心术,要会看局势,更必须凌驾于资本之上。
也许有一天corona会走到终点,而他会把后半生也悉数奉献,和笳哥,和他们五个人一起继续守护下去。
这是他唯一的家,也是唯一给他安放灵魂的地方。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替代。
“也不用多想。有哥罩在这,老混蛋来一个揍一个。”龙笳感觉弟弟脑袋的手感真是越来越好,笑着安抚道:“以后该咋样咋样。”
专辑还没出个够,演唱会还有好多场等着开,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王八蛋就停下来。
“我答应你。”霍刃突然开了口:“我们去拿那顶皇冠。”
名,利,誉,现在只有最后一项迟迟不来。
他银行卡里的余额已经多到难以数清楚到底有几个零,corona连着爆红两年,人气只高不减,俨然是业界的引航灯。
只差那一顶皇冠给予他们最后的加冕。
姜恕全程沉默着,到这里的时候才终于开口。
“至少还要三年。”
国内别的奖都好说,可osc的这项奖等同于这一行的从业最高荣誉,不可能说拿就拿。
今年已经有几个男团女团在崛起成名,放眼亚洲实力强劲的对手更有无数。
他看着他们,眉头紧锁:“你们入行时间太短,能力和状态都没到拿奖的时候。”
“再难也会过去的。”霍刃深呼吸道:“我是队长,我不会退。”
“哥,我们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讲每个人被姜叔拐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