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是如乡和礼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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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一时的听不见会不会让人永远都听不见？

    填好了妈妈给的大概地址，打好了证明，凌如礼回了学校了。

    她从不喜欢复习，只喜欢一切新的事物。不断的和过去的自己分割开来，才会让她拥有一点点宽慰。

    她好像永远都在做些让人发笑的事情，那就这样吧，无数次想要穿回到过去杀死曾经的自己，但是世界上没有时光机。不再去记得吧，反正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的。

    可是真的好恶心啊，为什么自己可以这样恶心呢？说大话的自己恶心，无知的自己恶心，做出这样的事的自己恶心……

    每一次回想，都会成为更深的负担……

    不出意外的，凌如礼的中考考的不好，继续在封闭式学校读了高中。

    假期里，有一次凌不为找上门来。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他说：“我知道你在家，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大夏天里，凌如礼出了一身冷汗，她开始全身颤抖发凉，她一声不吭的等着凌不为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害怕摩托车经过的声音。

    高中，凌如礼开始略微的叛逆了。

    她开始有些厌烦妈妈了，但是她离不开妈妈。

    匆匆的三年，凌如礼过的还算愉快，她以为她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但是毕业之后谁也不会联系谁了。

    日光在晃，看不见前方。

    高考的成绩依然不理想，凌如礼填好了志愿，她每一天都在反复的折腾自己，针尖在脚踝刻上印子，一遍一遍翻看自己从前的日记，看自己被讨厌，看自己讨厌别人……

    风是热的，凌如礼总是幻想它们是一把绳索，可以紧紧勒住她的脖颈。

    ……

    录取通知书到了，凌寒满心欢喜的想要奔赴自己的最后一个志愿，妈妈把她带去了复读。

    这个时候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凌如礼突然空降，格格不入的插进了一个满是应届生的班。

    活着真的好累啊。

    凌如礼总是这样想。

    什么时候去死呢？

    挣够钱以后吧，至少把妈妈在自己身上所付出的都还回来吧。

    似乎是性格使然，她真的很难交到朋友。

    化学老师说：不要和一个总是给你带来负面情绪的人做朋友。

    凌如礼感到很羞愧，她想起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室友面前，同桌面前说着想死。

    真恶心啊，自己总是这样给别人和自己造成困扰，造成这么尴尬的局面……

    好恶心……

    不知道为什么，凌如礼觉得复读高三比高三更辛苦。

    又一次参加高考，凌如礼考的比上一次还低，但是分数线也下降了，她上了一个幼师的高职。

    安芸慧好像还是不是很满意，但是也没说什么。

    凌如礼不喜欢小孩的，但是她没有什么喜欢的，她什么都不会，那就继续读吧。

    凌如礼尝试着改变，不把自己的坏情绪带到别人身上去，努力的让自己每天都过的更开心一点。室友吐槽妈妈嫌自己花钱快，凌如礼有点庆幸，还好妈妈不会这样觉得。

    她按部就班的上课，躺寝室，知识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不会规划自己的未来，她只希望一毕业就有工作，希望赚钱。

    得过且过的过着接下来的所有日子。

    大学的所有心理测试凌如礼都敷衍了过去。她好像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答案，能够让她免去被导员询问的答案。

    可是她不是这样的。

    网络上有很多免费的自测题题，她点开，没有耐心做完。是真的没有耐心做完吗？好像是在害怕。怕自己确诊了，于是从此以后对自己的坏情绪有了借口。

    大三是用来实习的，她焦虑过后，随着大流进了一所幼儿园，每天有做不完的培训，开不完的会。

    这样的忙碌让人身心疲惫，但是她有一点开心，她终于有了自己微薄的工资，她开始不再问妈妈要零花钱，另外办了一张卡，每个月把上个月用剩下的钱存在里面。

    转正了，她的工资又高了一点，但是好像还不够，如果这样存钱的话，不知道要存到多久。

    哦，她之前任性的让妈妈给她买了一个配音课，但是没什么用，凌如礼又四处找资源学习，比她任何一次高三都要认真。

    她找不到什么渠道接单，点进去过很多广告，有一次被转走了自己微信里所有的钱，不多，是她给自己留下的一个月的饭钱，不过一千五。

    可是好心痛啊，为什么她要点进去那一个链接呢？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蠢呢？

    好累啊。

    微信一时间怎么也登不上去，她应该去到警察局求助吗？可是她才被一千五哎。除了手机上存在的转账提醒，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躺在床上，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她有些眼睛痛了，频繁的打开微信又退出，终于能够登上去了，她的微信联系人被清除了一大半。一个一个好友申请在屏幕下方聚集，她点开，看着一句一句指责和疑问，突然崩溃大哭。

    为什么啊，为什么活着这么累啊！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的手腕上划血痕了。

    她是胆怯的，把联系人一个一个加回来，道歉，解释，再一次道歉。

    她的腰本来就不直，此刻更佝偻了，床垫是软的，此刻却像是沙砾一样磨的她膝盖痛。

    哭过了一场，她还是要为了赚钱而找条出路。

    她不敢再冒然的点进任何一条广告了，她在一个一个平台上搜索相关词条，又因为明目张胆的广告二字给自己划了局限。

    进了一个官方的配音圈，她开始了零碎的接单之旅。

    今年过年的时候，凌如礼是开心的，她能够赚钱了……

    妈妈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凌如礼摇摇头。

    妈妈说：“既然有工作了，该谈个朋友结婚了。”

    凌如礼不说话。

    妈妈说：“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凌如礼有点想哭，妈妈没有问她累不累，没有问她开不开心，没有问她工作怎么样，妈妈想让她嫁人。

    “还早嘛，过几年再说。”凌如礼刨着饭，声音含糊。

    妈妈：“怎么会早呢，女生还是要早点结婚才行，不要像我一样，二十七岁了才结婚，早一点结婚生孩子方便一点。”

    凌如礼：“可是我不想结婚。”

    妈妈：“只是你现在会这样想，等你之后老了就会后悔了。”

    凌如礼又不说话了。

    隔年，妈妈又问起同样的问题，凌如礼依然说不想结婚。

    妈妈说：“一个家里面总要有个男人啊，我以后还要靠你生活呢。”

    凌如礼：“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多生一个呢？”

    妈妈：“你以为是我不想生吗？”

    凌如礼：“那为什么不生呢？”

    妈妈没说话。

    凌如礼：“所以妈妈，你真的希望我够结婚吗？”

    妈妈：“当然啊，我当然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啊。”

    凌如礼：“好啊，你满意就好。”

    妈妈给安排了相亲，凌如礼跟人闪了婚。

    婚后一年，凌如礼怀了孕，夫家让她辞职待产，凌如礼坚持上班直到显怀。

    她显怀慢，五月才像三月一样。

    辞职在家，她也不想一直没有收入，她也并不想要去跟丈夫要钱，其实他们真的算不上多深厚，她讨厌自己，讨厌一切不得不。

    于是她开始去给别人整理东西，一位大姐耐心的带着她，是出于怜悯的。

    于是她有了除了零碎的配音单子外的另一个兼职收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传凌如礼的夫家的道德问题。

    凌如礼的丈夫开始质问，凌如礼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离婚了，但是这样的话妈妈应该不会开心。

    丈夫第一次出手打她，一个巴掌狠狠的印在脸上，他说她不检点，不讲妇道。

    凌如礼脑子发懵，妈妈曾经夸过丈夫老实善良。

    凌如礼并没有在家闲着，她等着脸上的巴掌印消失了，又继续工作。

    丈夫的家暴慢慢的升级，凌如礼是怎么想的呢？

    原来妈妈被家暴的时候那么疼啊。

    凌如礼提出离婚，男人更愤怒了。他说：“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打死你！”

    真可笑啊，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把法律当回事啊？

    凌如礼去了警察局，被安置回了妈妈那里，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后大概就能离婚了吧。

    一个月后，男人来接她了，原来啊，不懂法的是自己啊。

    法院走访调查不认为男方属于受理范围，社区进入调解，让两个小年轻继续过日子。

    半个月来，男人确实没有再继续动作了，当凌如礼提出还想继续工作的时候她早产了。

    男人推搡她，倒地之后，一脚踹到肚子上，下体流出液体，凌如礼疼的脑袋发昏，此刻她的宝宝才八个月多。

    男人慌张的拨打了急救电话，凌如礼一直疼痛着。

    ……

    医院里妈妈守在她的床边，凌如礼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妈妈，她总觉得自己现在麻木了，明明在从前那么正常的社交，她现在怎么也开不了口。

    凌如礼离婚了，孤身一人。

    她八个月的宝宝因为送医不及时和她自身的情绪不稳定，从子宫里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窒息而亡了。

    她的子宫被感染，这辈子大概率都不会再有生育能力了。

    凌如礼觉得这也算不上一件坏事，她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好好的养着她的孩子，她并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要受苦，不想她活成跟自己一样的人……

    妈妈很难过，她还怕凌如礼难过。

    凌如礼笑着说不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单单是别人的折偶标准不包含不能生育这一项就让她开心好久。

    凌如礼的生活只剩下了赚钱，她不再喜欢社交，长时间的发呆独处，一遍一遍的确认存款余额。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已经存了好多好多钱了，但是她不知道够不够，于是她在网络上问：“养育一个孩子到二十多岁需要花多少钱？”

    回复的金额不唯一。

    凌如礼越翻越累。

    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确切的时机呢？

    等到白色的发丝爬满妈妈的头吗？

    总是逃避的话不去一次性逃避所有吧。

    凌如礼斟酌了很久，给妈妈写了一封短短的信。

    她回想着自己被忽视，被珍重的一生，无话可说。

    ……

    安芸慧接到凌如礼的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做菜，周末嘛，她还正打算叫凌如礼回来吃饭呢。凌如礼的这一通电话让她笑开了颜，因为这是母女连心，心有灵犀。

    两个人聊着天，凌如礼说：“妈妈，我好爱你啊。真的好爱好爱你。”

    安芸慧：“妈妈也爱你。”

    ……

    电话挂断，凌如礼猜想，空气注入血管是什么感觉。

    妈妈呀，我好爱你呀，可是为什么活着那么痛苦呢？

    您也痛苦，我也痛苦，我多想你也做你，我也做我。

    我总是在亏欠您，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请您好好爱自己，我也要，好好爱自己了。

    ……

    妈妈

    月亮之下

    有了你

    我才有家

    ……

    《天之大》这首歌是凌如礼曾经唱过的歌，也是安芸慧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安芸慧双腿发软，跌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