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去哪儿?”姬蔓荷果真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韶正仪探手敛起她散乱的头发,回道:“你一直很想去的地方。”
一直很想去的?姬蔓荷怎么会知道诺秋蕊想去哪里。
她装了这么久的贤良淑德,总算让他放松了警惕,之后再要自由行动那就方便多了,可哪知这会儿倒是令他念起过往。
半个时辰后,宝蓝色顶盖的小巧马车稳妥地停当在城外一片枯草漫野的山坡下。
姬蔓荷让韶正仪拉着手往外走,她只觉刚穿出车帘,就有吹不停的冷风撩过口鼻,强迫她抖擞起精神。
野风特别清爽,在数九寒天里更有直击心脾的冷冽,但呼吸一下,周身仍旧是暖和的。
等落地后,韶正仪放开了她的手,兀自往山坡头上行去。
坡有些陡,姬蔓荷随行在后,偶尔抬头看他一步一步往上登的背影,总觉其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那根小辫子晃荡在背上,仔细看就能发现乌发间还缠着五彩的细绳,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为何会有这种爱好。
也是出于无聊,姬蔓荷虽已累得气喘吁吁了,这时候还要拼命挤出一口气喊道:“哎,三爷?”
韶正仪踩着石块,一个纵身跳上了山坡头后,才徐徐回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她,并笑道:“你也开始‘三爷三爷’地喊了?”
“不喊你三爷喊什么呀?”她说完就将双手拄在腰间,猛吸几口气,很快就将原本的疑问忘得一干二净。
他笑得更畅怀,嘴角都咧开来,露出几颗品色的牙。
“诶,你笑什么?”她边问边朝已经站上制高点的韶正仪伸出手。
他俯下身用了些力气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姬蔓荷立定后往山坡那头眺望,不免为眼前所见的风景惊叹。
原来这里已是出关的边界,下了这个坡头就是重兵把守的关口所在地。
他们现时立着的地方虽然不高,但是能清楚地看到作为关口的土楼雄伟如堡垒,固若金汤。
厚实的墙体将两山之间的小小峡谷堵死,关外的风沙可以刮进来,但是外族的箭羽绝对沾不到关内的阳光。
“好久没来这里了,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你来,是在什么时候吗?”韶正仪瞭望穿行在关口的行人时,向她感慨着问起。
姬蔓荷不假思索地随口编道:“两年前。”
“错了,十年前。那时候你说生活没有意思,女人待在闺中就是等着生老病死,除了会生孩子,完全找不到一点活着的意义,于是我就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你说外边的世界在哪里,所以我就把你带到这个地方,就像现在这样。”他负手到身后并仰首轻叹。
那年那日,照耀在这片山头的阳光与诺秋蕊眼底的希望交相辉映。
姬蔓荷听完有些唏嘘,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诺秋蕊还有这不羁的脾性。
斜阳夕照已默默地染上半座关楼,在他们头顶上,刚好有群无需南飞即可过冬的黝黑雁鸟滑翔而过,姬蔓荷目送它们飞向关外,一时好奇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吗?”
韶正仪往面前的北方笑道:“也许没有城里精彩,但我还是想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