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二十一年,正月初八吉日,新帝登基,举国齐贺。
登基当日封后,百官于承殿前朝见新帝新后,庆祝的鞭炮声音响彻整个平京城。
与之相隔一里开外的后宫冷院,因着寒冬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再加上许久无人打理的缘故,整个院子覆盖着一层厚厚重重的白雪。放眼看去,院中所及之处,唯独剩下一棵枯藤老树以及树下那一口枯井。
秦悠然站在窗前了望着冷院外的天空,目光涣散,背影骨瘦嶙峋宛如枯木。
原本按着传统的规制,新帝登基需等一年后方可立后,然这位新帝却不顾百官众臣的反对,不顾民间世俗的眼光,毅然决然地选择在登基的同一天,册立皇后。
秦悠然想,登基与册封同一天举行,这会儿的前朝一定热闹极了。
只可惜,承殿前的那些场面她是看不到了。
只可惜,原本此刻站在承殿被册立为皇后的人是她才对。
只可惜……
三个多月前的一天,秦悠然手握密旨走出太极殿,当天夜里,皇帝驾崩。作为最后一个进宫见过皇帝最后一眼的人,秦悠然莫名地被列为蓄意谋害皇帝的嫌疑人,最后被关进了天牢。
只因,她手中那份密旨的内容是:“废太子萧骆,改立三皇子萧元为太子并于宣帝驾崩当日即刻继位。”
十日后,秦悠然从天牢里被放出来,接着又被丢进了这座冷院,直到今日正好三个月。
期间,她无数次想方设法想要离开这里,然而守卫却告诉她:“奉太子令,太子妃秦氏居于冷院,无旨不得出……”
大抵是为了处理那份密旨所带来的麻烦,登基大典也拖了两个多月,直到今天才正式举行。
不过秦悠然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庆幸的,庆幸她怀着萧骆的孩子,身体里有着皇家的血脉,就算头顶着“蓄意谋害先帝”的罪名,她依然可以活着留在这个世上。
至少,还可以活着。
也不知道在窗前站立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太子妃,今日外边越发冷了。”
秦悠然缓慢回头看了一眼。
贴身丫鬟初夏正端着碗走到桌边:“该喝药了。”
秦悠然并未生病,只是因着她肚子里怀着皇子,太医院那边不敢怠慢,日日定时派人送药过来。
虽说都是滋补的药材,可是药总归有些苦,秦悠然这几个月来喝够了,如今远远闻一下便觉得有些反胃。
“不想喝了,倒掉吧。”
音落,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都说十月怀胎,如今她这胎也有七月了,也没有再喝的必要了吧?孩子太大,不好生产。
“太子妃,您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万一太子……”
初夏顿了一下,猛然想起太子今日登基,现如今已是圣上,于是连忙改口:“万一皇上哪天过来看到您这般模样,该心疼了。”
秦悠然忍不住轻哂了一声,萧骆心疼她?
萧骆怎么可能心疼她?
若非她怀着他的孩子,他恐怕早就要了她的人头了吧?
不,就连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都是她靠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就算怀着他的孩子,他也是恨不得她死,如今留着她的命,只不过是为了给皇家留些颜面罢了。
见她迟迟未动,初夏索性将药碗端了过来:“太子妃……”
话未说完,便被秦悠然打断了:“初夏,今日太子登基称帝,册封柳之南为皇后,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太子妃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
初夏走到面前,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材,以及苍白憔悴无力的脸色,心口不自觉疼了一下:“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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