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再多劝。
师徒两人屋中商议,不想隔墙却有几只耳朵在听着,这些人听完关键处,便跑去孙汶、陈其美那边报告。听说蔡锷一心想和复兴会一较高下,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客气,孙汶眯笑道:“这蔡松坡啊,还是在北京做冷板凳坐的太久了,心中壮志不已啊。”
孙汶如此说,胡汉民则是看了陈其美一眼,很是勉强的道:“这也是英士谋划有方啊,梁卓如若不是身陷命案,怕这次云南举义之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新朝开国,革命党几经动乱,最终留下的就是同盟会两广一系部分人马,孙汶苦心苦心孤诣,周游列国求援助却无果,本以为革命再难成功,可中俄两国一开战,法国也对中国宣战,外交局势因此一变。那法国人固然是为了个俄国才宣战,可沙皇却对中国恨之入骨,特别是听闻中国居然在支持俄国革命党后,他也就不再顾及原则,开始大力支持中华革命党。
外交上能有如此成就,离不开陈其美锲而不舍的努力,而这次能将护宪党还有蔡锷套出来,也出自于他的谋划。如此功勋,几乎是再造革命党,不过陈其美对此却无半点喜悦,他道:“先生,从梁启超被捕以来,我一直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太顺了。蔡松坡说逃就逃了出来,梁卓如说救就救了出来,还有原本并不支持我们的法国人。也一改以前的模样,没有马上拒绝我们。而是说要考虑后,才能确定是不是能把军火运入昆明,这些事情……,想来想去,先生,我很担心这些都是杨竟成的圈套。”
“圈套?”孙汶难得凝重起来,旁边有些疑惑的居正问道:“英士兄,复兴军最近毫无动作。更没有进军云南,真要是圈套,杨竟成难道会看着我们在昆明发动举义?”
“不管是不是杨竟成的圈套,最少梁卓如是再也做不了反对党了。”陈其美道,“而从两广之事看,杨竟成喜欢完全控制全国各省,云南是最后一个不被复兴会完全控制的省,可之前复兴会和云南之间又有着协议,云南交由罗佩金等人自治。不举义杨竟成没有借口把复兴军开进云南;而一旦云南举义,那对他来说事情就很好办了。直接派兵压过来便是,反正云南能打的也只有第39师而已。”
举义还未开始,陈其美就说这种丧气话。大家心中都不高兴,好在这事情就是陈其美策划的,是以孙汶也没有发怒,而是问道:“英士,云南山高路远,复兴军攻入不易,革命军虽然只有第39师一个师,可我们可以招兵啊。俄国人给的那些钱和军火,完全可以召集一个军以上的部队。有一个军,我们即便不能占领四川、南下湖广。也能退而自保吧。”
“先生,杨竟成此人真是太难对付了。还有东厂的刘伯渊,他接连几次破坏我们的行动,不可能这一次一点反应都没有。”陈其美说完再道:“此去云南凶多吉少,我们可以去,但先生为革命大业计,绝不能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孙汶坚持,“这一次举义是振奋我党人士气的大好时机,我一定要像上次镇南关一样亲手发炮,将炮弹打到复兴军的脑袋上。”
“先生!”陈其美眉头此时纠结成了一团,作为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他对事情的了解远比胡汉民这半桶水和廖仲恺、居正这些门外汉深多了。在他的猜测里,这一次云南举义根本就是复兴会故意为之的圈套,一来可清除梁启超这样的反对党,二来能彻底将云南收归中央控制之内,三来可以叛乱的名义,将那些还不认输的地主打成革命党,四来……
陈其美能想到诸多诸多复兴会这么做的理由,这也正是他说此去云南凶多吉少的原因。现在革命式微,先生是革命党的领袖,如果先生出事,那这革命就要彻底完蛋。万分焦急间,陈其美看着屋中心思各异的诸人,大喊道:“你们当真就不劝劝先生吗?要是先生……”
“英士!”胡汉民见陈其美口出不详,当下就把他打断了,他道,“此次云南举义,我党谋划近数年,本来毫无希望,可却因杨竟成贸然抓捕梁启超,才有了后续的事情。这杨竟成有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党的机密?怎知蔡松坡会和我们一起在云南举义?
复兴会建立伪朝以来,革命党人士气大衰,很多意志不坚的同志都抛弃了革命去做了杨竟成的官,现在我们要的就重振革命党的气势,打响反杨的第一枪,号召全国革命义士一起举旗护法,推翻杨竟成政府。先生如果不在国内,不在云南,那不说那些左右摇摆的士绅,就是原本想革命的青年,也会受复兴会的蛊惑,放弃革命理想。英士,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想我们再一次的错过吗?”
胡汉民边说话目光边在廖仲恺、居正、胡毅生、邓铿、宫崎滔天、王统一、何天炯、以及中华革命党安南支部部长谢松楠、黎赞臣等人脸上扫过,见大家对这一次举义都热切的很,心中更是有了底气,他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生的安全我让毅生带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出了什么事情我拿脑袋担保……”
“胡汉民,你的脑袋值几个钱,先生要是出了事情,你一百个脑袋也担当不起!你不要把那副小人作态放到举义上来,我们党最重要的人就是先生,先生在即便云南举义失败也还有下次,要是先生出了事……”陈其美大怒着站起,看样子是要把胡汉民给吃了。
“够了,英士。”见两人开始意气用事,孙汶立即将陈其美的话打断。中华革命党内广东人多,广东人又以胡汉民为首,但党内真正能干实事的却是陈其美这边的人,是以两派人之间如果有冲突,孙汶便会居中调和,不断强调要精诚团结。今天陈其美这么激动,他虽然爱惜其才,但不得不出声拦住。
“云南举义,是我党近年来的大事,不成功则成仁。大家都去,我焉能有不去之理。此事就此定下,不要再说了。”孙汶道。
“先生!”陈其美见孙汶一意孤行,恨不得跪在他面前,“一旦杨竟成和俄国讲和并加入协约国,那云南生路必当断绝,到时候根本就不是怎么守住云南的问题,便是想逃出云南……”
“够了!英士!!”孙汶发出比刚才更严厉的训斥,他正色道:“举义在即,不可再说这种动乱军心之语。此次举义只许胜不许败,我们务必要有一块能属于自己的革命根据地,复兴会当初是怎么守住严州的,我们就要怎么守住云南!好了,散会吧,明日一早大家还要坐火车前往云南。”
孙汶一说散会,屋子里的人就撤了,陈其美本想留下再劝孙汶,可孙汶却声称累了,一点也不想再听他说那些丧气话,最终,他只得悻悻退出了屋子。
“大哥……”出到屋子外面,蒋志清看着陈其美打成结的眉头,忽然出了一个主意:“忠山先生若是劝不到,那可以去找俄国人啊。”
“俄国人?”陈其美眉头稍微有了些舒展,蒋志清说的俄国人其实是以马达汉少将为首的俄国参谋团,他们的任务是监督和控制俄国所支援军火和卢布的使用按照双方的协定,五百万卢布完全由参谋团控制,而军火,前期给予的军火有一半要存放在河内,待云南正式通电反杨后,才会滇越铁路将其他的军火运抵云南。
卢布这种体积小的东西即便是换成银元也不太碍事,但军火就不一样了。革命党的意思是要将所有军火在通电前运抵昆明,以免军火运送时被复兴会破坏,事情谈了很几次,最终俄国作出了妥协,同意边运军火边发革命通电。
“还不知道法国人是不是同意我们运军火呢。”陈其美说罢又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俄法虽是盟友,法国也对中国宣战,但法国在宣战后反而把靠近中国边境的军队往后撤了几十公里。这一次要俄国人要求革命党的军火从安南过境,法国人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有立即答应办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时间拖的越久,那事情就越有暴露的危险。以前同盟会举事,每一次都是被军火拖死要么是运军火不密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军火不够无以为战,这一次军火是足够了,可要是不能及时运入云南,那势必又会重蹈覆辙。
带着这样的担心,陈其美带着蒋志清一起前往俄国人的住所,他本来以为俄国人还在安南总督府说服法国人,可十分意外的是,俄国参谋团团长马汉达少将正坐在大厅里。看见被副官带进来的陈其美,他笑着用俄语道:“哈哈,太好了,陈,我想我们明天就可以去云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