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警局那案子,律师也很难对付,沪上大理寺也不认可子弹有固定膛线之说,判定警局一案责任在巡警局,多名巡警因此入狱。”李子龙道。
“这是放屁!”杨锐大怒,膛线之说在后世是全世界公认的,之前督察院、警局也就将此以及指纹之说专门和大理寺做过沟通,却不想现在居然被当作无效,岂有此理!“去把张荫阁找来,我要见他。”
听闻总理要找民部尚书张承樾,李子龙不知道如何多了一句嘴:“总理。案件已经审完,各地舆论都是大赞。这要翻案,怕是?”
“是我是总理还是你是总理?”杨锐看着他温怒:“让你去请就去请!”
“是的。总理!”被杨锐怒视,李子龙心中一惊,只得出去打电话了。半个小时后,民部尚书张承樾到了总理府。
“沪上的案子,巡警那边到底有没有问题?”杨锐看着这个越来越习惯沉默的学生,言辞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先生,案子已经判下来了。如此结果沪上警局都是不服,就昨天一天,已有三十多人辞职。”张承樾说道。“要说这案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比如像大理寺所说是防卫过度,那真是……”张承樾说道这里只是一叹,“先生,沪上警局谢元您应该记得吧。此人早前在工部局巡捕房,当年小徐先生就是他救的。他这人我是了解的,警局真要有诿过之处,不要说别人,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他自己都会说出来。”
“谢元我知道。”杨锐点头,在沪上指挥大举义的时候,此人他是见过的。“老同志了,他的话我相信。那就是大理寺有问题了。”
“确实是有问题。”张承樾道:“开审之前。沪上大理寺的主官被调走,本来督察院的主官开始也说要调走的,但徐大人不愿。最后还是督察官陈英自己主动辞职。此案审下来,疑点颇多。不过……”
“不过什么?”杨锐本来是站立背着身子看窗外的,听他说不过。当即便转过身来。
“就是每当检控方提出一个新证据时,对方的律师都好像有所准备,回答的滴水不漏。”张承樾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出这个最大的疑点。
“你是说有人泄密?”杨锐面色顿时沉下,死案变活案,想想都让人愤怒。
“有这个可能。”张承樾道。“本来司法独立,沪上安全局并不监控法官,但案子判下之后沪上茶楼酒肆有传闻,吴稚晖是因为京上有人,这才化险为夷。”
“这只是一审,官司可以再打,我看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样。”杨锐道。
“先生,这已经是二审结案了。”张承樾有些怪异的看着杨锐,很是奇怪。
“那就是说已经结案了?”杨锐大骇。他此时才想起来,本来按照大陆法系,刑事审理是三审结案的,但开国后法官有限,为为求效率,刑事案件都改为二审结案。
“是的。先生。”张承樾小心的道。“现在沪上巡警大为不服,学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的不满给抚慰下去。”
张承樾说完,杨锐则久久的沉默,他拿起一叠简报,扔掉最上面的那些,终于找到一审结案的新闻,除中华时报在那里干巴巴说司法公正的文章外,其他的报纸都是欢呼主审青天在世、恶警自有报应云云。
草草的浏览了那张简报,杨锐把它一扔,极为冷静的道:“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先生,可是案子已经审完了,如果妄动,那不是有碍司法独立?”张承樾不知道杨锐要干什么,他知道杨锐很多时候爱钻牛角尖,讲求绝对公平,并对士绅之流绝无好感。以他得到的信息看,这案件根本就是江苏士绅勾结大理寺,这才有了这么一个结果,不然以巡警局和督察院掌握的证据,那一条不能置吴稚晖于死地。
“沪上巡警有意见,你就不要去安抚了。”杨锐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之后,烟雾缭绕中忽然说道。“让他们闹吧。凭什么巡警就不是人了。”
“啊!”张承樾大惊,“先生,沪上正是博览会啊,各处的警力都是增派的,他们要是闹事……”
“博览会来的人都是洋人,洋人都在租界,巡警就是不上岗,也伤不到谁。农村有农会,也伤不到谁,真正没巡警会大乱的地方还是城里。”杨锐吞云吐雾说着自己的见解。“让巡警们去闹吧,控制住枪就行。”
“先生,这不行啊。”张承樾越听心里越不安,沪上繁华之地,作奸犯科实属不少,真要是巡警闹着不上班了,那还了得。“再说。终审既然判了,那结果就得认。要不然以后还有谁会服大理寺之审判?”
乱杨锐是不怕的,死人关他何事。他只是愤怒廷尉府那帮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什么司法独立,屁的司法独立!就现在这世道,只要有关系、有旧谊,谁不能买通法官?最终死罪变活罪,有罪变无罪。士绅官僚总是一体的,特别是廷尉府那帮人,当初之所以能去国外留学学法律,不外是因为有钱有人。如今,这些人因为吴稚晖的案子、因为警局的案子联合了起来。玩了这么一出把戏。
杨锐想着这些狗屁士绅重重叠叠的关系网,脸色越来越阴暗,他期望通过司法独立进而实现司法公正的希望,此时忽然崩塌了。
“哎……,你回去吧!”杨锐忽然道。声音落寞的让张承樾听不出是他。
“先生,”看到杨锐如此,张承樾有些担心。
“没事,你说的对,案子既然判了。那就判决结就得认,要不然怎么叫司法独立呢。”杨锐哑然的笑,很是失态,“我前段时间太忙了。记得李子龙跟我说过一审的事情,但刚听了个开头就被其他的事情给打断了,也没有想到多关注一下这个案子。”
“先生。”张承樾有些摇头,一审二审间隔时间本来有一个月左右的。不想此案蹊跷的只有十五天。他当时也未多想,但事情已是如此。多说已是无益。
“对了,刚才李子龙同样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汪兆铭几个怎么样了?”杨锐忽然笑问。
“黄复生开枪击毙护卫,判了死刑;汪兆铭,也就是装警察的那个,因为未伤到人,只是无期。”张承樾道。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杨锐说道,很是平静。不过这种平静下他一直无心工作,外头送进来的文书,都被他扔在桌子上,动也没动。
他其实很想去廷尉府找伍廷芳责问,但相信以伍廷芳的牛脾气和为了维护所谓的司法独立,即便是有错他也是不会认的,而终审判决后就无法再上诉,找了他又有何用?
心中的怒气越积越深,待到将要爆发时,李子龙忽然报杨度来了。杨度是按约前来,目的是为了土改一事,想到此杨锐压着怒气道:“请进来吧。”
“杨度见过总理。”从对日交涉开始,杨度就觉得离中枢越来越近,此次土改乃国之大事,总理坦然相邀,这让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被杨锐看重,是以每一天他都是笑着的。
“坐罢。咳……”杨锐说话忽然有些失声,不由清咳了一声。待杨度坐下,他才道:“皙子今日找你来可知所谓何事?”
“杨度知道,为土改之事。”杨度道,“度发现土改方案还有一处漏洞,度正好能帮上忙。”
“好,那你就说说怎么做吧。”和聪明人说话确实不费力,杨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国体制,为三府独立,互不干涉。沪上行刺一案结果大出人意料,但却深得士绅赞许,这也就是说,一旦政府有事,士绅们就会诉至公堂。政府真要颁布土地法令,那些士绅地主必会起诉政府,而大理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杨度说到此看了杨锐一眼,然后才道:“大理寺必定会判此法案违宪。”
“嗯,是这个道理,你接着说。”杨锐点头,这事情之前岑炽就提到过的。
“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真要大理寺那些人无话可说,只能是修宪。”杨度道。
“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了。”杨锐再次点头,“那皙子你说,这宪能不能修,如果能修又该如何修?”
“稽疑院我们的人占了八成还多,且土改只是动地主,也就是耕地在五十亩以上之人,他们人数极少,不过百分之三点几,只要提出修宪,那稽疑院立即就能三分之二票数通过。”杨度胸有成竹的说道,“关键还在于宪怎么修,这个杨度还没有想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