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想笑又是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其实他是担心日后陈其美也这样处理他。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陈其美拍着他的肩膀道:“好,这次你立了大功,我回头就给中山先生写信,让会内表彰你的功劳,届时等革命成功。那这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
吴乃文陪笑着,不敢有任何不满意的表现,低着头就有出去了。其实陈其美说的什么中山先生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他说什么中山先生在在海外有十万信众,金山银山,势力无边。开始听的时候还是好,到后来光听不练,他也就对中山先生完全免疫,他只想到要真是有钱,陈其美也不会过的如此寒酸吧。
陈其美高兴的时候。蔡元培正在悲伤,他此时正坐在第二联络点等候诸人的消息,只不过这一次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迟迟未归。下午混乱的时候,他在特科人员的护送下,也趁乱离开了万安里,和他一起的章太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昔日的一个巡捕认了出来。很快就被抓了回去。章太炎被抓,王季同被抓,但最关键是杨锐不知所踪,听特科的人汇报,护送他的卫生三死一伤,陈广寿带着杨锐没有回到第二联络点,而是转向了大马路,然后那边就一直枪声不断。
哎。到底去哪里了呢?蔡元培看着外面无尽的夜色,不断的摇着头。他搞不明白之前客客气气的工部局,怎么会忽然就下次毒手呢,还有,向来处事严谨的总部,怎么就会被敌人破获呢?还有,最迟明天早上就要确定杭州举义的命令,杨锐不在,诸人被捕,按规则他可以给浙江方面下令,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忐忑,战争不是他熟知的,万一决定错误失败怎么办?有杨锐在的时候,他觉得杨锐太过谨慎保守,恨不得自己能执掌全局,可现在真的自己说了算了,他又感觉到一阵虚垮。若是说革命在杨锐那里是有条不紊的计划,机械冷漠、胸有成竹,那在他这里感觉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博,热血畅快却毫无胜算,这一把能赢吗?!
“先生,先生……”邵力子往外面进来,道:“广寿回来了。”
一听说陈广寿回来了,蔡元培一怔,半响才道:“竟成回来了?”
邵力子摇头,低声道:“没有,就他一个人……”
“啊……”蔡元培又是失望又是希望,他大声道:“那竟成去哪啊?”
他这边说着,陈广寿却进来来,他一脸慌张,失心疯似的道:“先生不在这里吗?!现在不在这里吗?!先不在这里吗?!”
蔡元培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心猛的一暗,急忙把他按住,追问道:“竟成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你…他人呢?”
“我……”陈广寿把箱子送到银行后只见全城都是巡捕,躲避之下跟着特科的人到了第二联络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离开杨锐,他的心就很不安,本是满心期望杨锐就在这里,可谁知道……
“我不知道先生在哪。”陈广寿痛苦的摇着头,只以为这不是真的。
“那谁知道?那谁知道?”蔡元培的声音大了起来,他心里虽然期望杨锐一时回不来,然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动举义,但不是希望他永远回不来啊,现在陈广寿却把杨锐给丢了。举义可以不要,但杨锐必须活着。
“叶云彪还有那几个特科的同志护着先生,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陈广寿面容狰狞,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方才冷静一会,把下午分手的事情想了起来。
“蔡先生,蔡先生……”这时候外面又有人喊道,来的人是胡文耀,复兴会租界包打听的头头,万安里一出事,他那边就动了,北京路那边斗殴时的乱枪就是他指挥着放的,他之前来了一次这里,但又在蔡元培的命令下出去打探消息。
“蔡先生……”胡文耀喘着粗气,道:“叶云彪被抓了。”
他此言一出,蔡元培和陈广寿都是大喝一声:“什么?!!”
“是。工部局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抓到一个姓叶的乱党,用了十几个人才把他制服,按他们说的相貌,我看就是叶云彪。”
“那先生呢?”陈广寿冲到他面前,急冲冲的道。
“先生没有消息,应该是没有被抓。”胡文耀的话让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后面一句话又让两人的心提了起来,“他们还说另外三个特科的人也死了。再有,再有就是巡捕房里有传闻,抓到一个姓杨的。就要弄死他。”
“那先生抓到没有?”陈广寿比蔡元培还更焦急,其他不管,只想着杨锐平安无事。
“没有听说。”陈广寿胡文耀是认识的,早年住如意里的时候,两人还一起听过杨锐的课,他很明白陈广寿的担心,安慰道:“广寿兄。放心吧。先生吉人天象福大命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就是有难妈祖也会保佑他的。”
胡文耀是潮州人。笃信妈祖,他安慰完陈广寿,又对蔡元培道:“蔡先生,暂时没有打听到谁叛变的消息。但想来即然叛变。那要查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我们这段时间的做事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那些洋兵直接冲上了茶楼的四楼,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总部入口在哪。要么我们有人被他们跟踪,然后被他们发现总部在茶楼;要么就是有从来没有进过总部的人告密,不然洋兵是不会进茶楼了。”自从出事之后,蔡元培就一直在想,洋人是怎么查到万安里的,三楼工作的那些学生不可能,可那又是谁呢?
“小徐呢?他现在哪。能救出来吗?还有枚叔怎么样了?”蔡元培又问到王季同,他同着三十多工作人员在一起。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女子,洋兵确定没有武器后就把这些人给放走了。被抓的只有王季同和俞子夷,还有四个男学生。
“不能,现在因为没有查到什么证据,他们几个被关在老巡捕房,章先生也是如此。对他们这些人还是不要用强的好,一旦用强,那事情就不好解决了。”胡文耀在沪上混了快四年,各种门路都很熟悉,盯人、救人、打探消息很是在行,现在王季同、章太炎等人虽然被抓,可巡捕房一点证据也没有,只要律师过去,不要费多少功夫就会被保释出来,所以建议不要用强。
蔡元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现在举义在即,他一个人怎么能做主,他问道:“能和他们会面吗,不需要多久,几分钟就行,传话也好。”
胡文耀摇着头,道:“好像不行,现在他们都被一些印度阿三在看着,华捕都不让靠近。”
“那就有大麻烦了。”蔡元培想不到局面会变成这样,这就等于说浙江举义之事完全由他决断,当然,权力看起来很大,若是最后失败了,那责任可完全在他一人,他低着头思索半响,最后又道:“那叶云彪呢?他被关在哪,能救出了吗?”
“在地丰路那边的英军军营,这次涉案的人都被关在哪,还有我们受伤的那个同志,也在那里面。”胡文耀确实是把所有的人和事都打听清楚了,不过最关键的人和事一无所知。他知道蔡元培还在担心杨锐的安危,又道:“叶云彪是在泥城桥那边被抓的,我想先生也就藏在那边,现在已经让人挨家挨户的打听了。”
事情也只能如此了,蔡元培私下自己对自己说道,他叮嘱胡文耀继续紧跟之后才问向邵力子道:“京城那边怎么,兵变什么个结果了?”
“有消息说光绪下了旨让袁世凯待罪去平定兵变,但是袁世凯还没有什么行动,还有就是第六镇的兵变被岑春煊联合着铁良给平定了,现在正在严查那些闹事的士兵,”消息让蔡元培神色一暗,不过下面说的又让他振奋起来,“山东的第五镇统制张怀芝下午通电全国,说康梁等乱国之贼蛊惑圣君,陷害忠良,愿与各地督抚一起清君侧、诛小人……”
“啊!他敢这样通电?”蔡元培被这个‘清君侧’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北洋还能找到这样的一个借口,他紧张的问道,“那…各地督抚怎么说的?回应的人有多少?”
“很少人回应,只有两广总督周馥回电训斥了张怀芝,说他此言大逆不道。还说,要想重振大清,还是早开国会为好。现在预备立宪着实不妥,他建议今年就开始编撰宪法,并筹备各省议事会,明年就举行大选,召开国会。”京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震惊,邵力子说话都说不流畅。
邵力子震惊,蔡元培则是失望,他本以为‘清君侧’一出,庆袁的同党就会纷纷响应,满清就此下台,却不想只有两广总督跳出来说开国会。其实他是不了解现在的朝局,现在光绪出山雷厉风行,改官制、开内阁、撤总督,朝中大员和各地督抚只能软对抗。这一次北洋兵变只是个幌子,开国会才是庆袁等人的真实图谋,一旦由庆袁提倡的开国会被天下官绅所接受,那袁世凯就不是那么好杀的了,而庆王奕劻即使下台,名望还是保住了,光绪撤职可以,要再打什么其他的主意怕是很难,并且最重要的是,庆袁虽退,可他们遍布各省、各军的势力却还在,势力既然保住了,那日后东山再起就有希望。
蔡元培失望之余,又想到浙江举义之事,他在屋子里挣扎良久,最后看着陈广寿说道:“广寿,现在没有时间等竟成了,你马上给浙江那边发电。按计划举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