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琮和张承樾两人,之前两人是留校负责校务的,但是现在随着政委制度开始正式施行,杨锐已经让钱伯琮回来主持这件事情。
“他…他没有回来。”钱伯琮本来应该随着第六期毕业生的回归,但是他却因为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之前不是已经决定他随着六期一起回来吗?”杨锐眉头皱了起来。
“南非那边有新的情况。”刘伯渊似乎在考虑在用词,斟酌着,然后道:“布尔之战后南非劳工奇缺,但是金矿却是愈来越多,所以当地矿业公司就提议从中国引进二十万华工,这个计划去年开始,去年六月第一批华工就到了南非。最初的华工待遇还好,但是越到后面待遇越差,很多时候无法吃饱,之前答应的薪资也无法兑现,现在每日要在矿井之下工作十小时,并且每日要凿两尺石孔一个,否则分文不付……”
“他们薪资多少?人数有多少?”杨锐在这个时代听到太多华工的传闻了,但是在南非有这么一大批华工还是出人意料的。
“薪资之前招工的时候答应一个月五英镑,但是到了之后只有一点五磅,但是因为吃不饱,他们只能在矿区自己买饭,因为是住在栅栏里,矿区的东西是外面街面上价钱的十倍,所以他们一月下来一文不得。”说到这,刘伯渊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按照钱伯琮的汇报,兴中会在当地已经有分会。”
“什么?兴中会?”杨锐不由的惊的站了起来,南洋和美洲洪门是孙汶的地盘,难道说南非也是他的势力范围吗?历史上从来没有非洲兴中会的消息,怎么现在忽然出来了个南非兴中会,难道是自己改变了历史?
“是的,先生。”虽然对于杨锐为什么惊讶不清楚,但是他还是按照钱伯琮的报告介绍道:“他在探访华工的时候,遇到了在矿业公司文员的谢缵叶,此人即是兴中会会员,据他所言,前年他和他兄长谢缵泰,联合昔年洪秀全的族侄洪全福等人准备起事,但是事不密……”
“等等!”刘伯渊还想说下去的时候,杨锐把他拦住了,他似乎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件事,还有谢缵泰这个名字,对,似乎是在前年的时候,在美国,在容闳家里,他说过他之前和谢缵泰还有联系的,但是自从大明顺天国起义失败之后,便和他断了联系。
思路理了一下,杨锐对刘伯渊道:“你接着说吧。”
“是的,先生。事后伯琮说。当时谢缵叶估计是看出他探视华工,有所图谋所以和他搭话的。在谢缵叶说了自己是兴中会员之后,伯琮也说了自己是复兴会员,这个谢缵叶估计是从国外报纸知道我们复兴会的,并且极为赞赏我们北上抗俄之举,所以越谈到最后便越是希望和我们联合。”
“和我们联合?”
“是的。据谢缵叶所说,兴中会其实是有两支人员组成,一是由杨衢云创立的辅仁文社,一是由孙逸仙在檀香山创立的兴中会。乙未年(1895),两会合并,合并之后对外称为兴中会,杨衢云任会长。当年便筹划在广州发动一次起义,可惜事败,事后香港英人迫于清廷压力,勒令杨衢云五年不准入境。在此期间,他便在约翰内斯堡、彼得马利茨堡、洛伦索马贵斯这几地成立了兴中会;而那次举事之败之后,辅仁文社人员人员和孙逸仙檀香山诸人就闹翻了,待庚子惠州起事再失败,杨衢云被清廷刺客枪杀后,两系人员算是彻底决裂了。前年的举事便完全是由辅仁文社的人组织的,根本没有让孙逸仙参与。”
想不到兴中会便有如此隐情,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杨锐一直认为兴中会就是孙汶创立的,可在真实的历史上。1900年之前的兴中会大部分力量都来自于辅仁文社,而在1900后两会闹翻。孙汶才成为兴中会的会长,不过这个时候的兴中会只是原来檀香山孙文的兴中会了。
“如果谢缵叶这些人可以加入复兴会,并且认可复兴会的理念,遵守复兴会的纪律,那么我们可以和他们联合,不过这些条件他们会同意吗?”杨锐对辅仁文社、杨衢云、谢缵叶等人毫无了解,所以从谨慎的角度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应该会同意。和谢缵叶交谈之后伯琮分析,现在辅仁文社这些人经历前年的起义已经很式微了,现在在四处活动的也就只有谢缵叶一人,其兄谢缵泰基本已经不参与反清事务了。辅仁文社的力量估计只有香港、以及杨衢云早年在非洲建立的兴中会,他去南非也是正是希望能从华侨、华工中找到反清力量。”
“哦,那他在德兰士瓦金矿公司干什么,难道是想策反华工造反?”
“确有此意。但是不是造南非的反,他是希望能从华工发展革命分子,然后待这些华工期满回国之后,再行举事。乙未年、和前年的举事让谢缵叶感觉到凭借会党无成功之希望,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华工身上。”说到这,刘伯渊不由心怀崇敬的看了杨锐一眼,谢缵叶所说更是印证了杨锐之前的观点,即不可依靠会党革命。
杨锐没有看到刘伯渊的目光,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按照钱伯琮所说,把辅仁文社联合进来也是可行的,但是谢缵叶所谈的这条路是不是要走下去呢,那些华工是不是真的可以向谢缵叶想的那样,可以依靠吗?
“现在那边的华工有多少人?”杨锐问道。
“按照谢缵叶的统计有三万八千余人,现在每个月大约会新到一两千人,估计到今年年末,将有六万人。”说完他又补充道,“这些劳工大多都是直隶、山东、河南人士,也有一些是来自两广,但数量很少,华工和矿业公司签的合同是三年,三年之后他们便能回国。”
刘伯渊说的乐观,但是杨锐却不是这样想的,“那现在华工的伤残死亡率有多高,现在这六万人,三年之后有能剩下多少人?”
刘伯渊被杨锐问的心头一震,这个问题他答不上,不过按照一般的估计,农场中的华工还好,矿井中的华工便不是这样了。“待我回去之后发电报询问伯琮。”
“嗯。还有一个,就是三年矿井之下的劳作,吃又吃不饱,三年以后他们出了矿井还是能开枪吗?再有他们签的是三年的合同,可如果三年之后矿业公司不放人怎么办,这可是几万人不是几百人,在南非那个地方,就是逃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所以你在回电的时候,要把这些情况和伯琮说清楚,不要一下看到这么多人,就脑子发热,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扩大人员。越多人越难管理,越多又需要更多的粮饷,一旦管理不好,那么整支军队就会崩溃,到了那个时候之前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我们要扩大,但是只在自己能控制的前提先扩大,这就像军队一样,没有足够的训练有素的军官和政委,再多兵也是没用的,一个不好,还会像二师那样忽然就叛变了。这个教训很深刻啊!”
“是的,先生!”二师叛变给复兴军带来灾难性的损失,这是一个无比深刻的教训,
“至于辅仁文社那边,我们可以和他们谈谈,如果他们愿意,那么可以在沪上谈,先和小徐那边谈,如果有什么小徐那边解决不了的,那么可以和我谈。等日俄停战,东北局势稳定住了之后,我就要离开了。”杨锐想到几个月之后便要离开这里,心中顿时有些不舍,他觉得在这里自己得到了历练,他不在是之前的宅男了,已经是一个经历了血与火的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