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每日只顾攻城,因算着秋粮将熟,自己并不虞缺粮,故而心下安稳,直到五六日后,探子来报,附近百姓未等粮食全熟便即抢收,并尽皆撤往道去了时,刘贤已是悔之无及。
清点军中存粮,只够大军十日之用。刘贤急忙派陈应返回毕节,催收钱粮。然而毕节一县之地,土地贫瘠,人烟稀少,更有许多基层乡亭小吏心向程畿,暗中抵制,几番催逼之下,陈应也只征得万余石粮草,仅够大军一月之用。
陈应带着这些军粮来见刘贤,请罪道:“毕节小县,人烟稀少,各乡亭小吏又多阳奉阴违,因主公早有明令:只取应得的赋税,不许无故加征。故而我多方设法,也才只得这些许粮草,请主公恕罪!”
刘贤笑道:“无妨,月余时间已足够我军攻破江阳。江阳城中粮草充足,只要拿下此城,我军自无缺粮之虞。”
当下刘贤加紧攻城,又过了数日,江阳城低矮的城墙禁不住回回炮的猛攻,终于被轰塌了一段,刘贤大喜,当即挥兵抢城,魏延一马当先冲进城中,随后却又呆住了。
原来程畿早预料到城池将破,于是早早将这一段城墙之后的民居拆除,又依托废旧墙垣,用鹿角、木桩、土石建造了厚厚的一圈防护栏,如今城墙被破,蜀军即撤至防护栏之后,支起盾牌,架起弓弩,严密防守。
魏延被这密密麻麻的鹿角惊的心寒,只得派遣士兵小心地爬上城头,却见这一段城墙也被土石阻断了,根本无法顺着城墙上的通道攻击城内。
魏延无奈,急忙派人将详情禀告了刘贤。
刘贤闻讯,亲自进城来看,也被城中的鹿角木桩阵给惊了一下,想了想,叹道:“这程畿真是个狠人啊!看来欲破此城,非得用火攻不可了。只是在城中放火,必定祸及百姓,有伤天和。”
于是刘贤修书一封,告知程畿自己欲用火攻,请程畿顾念满城百姓安危,早早投降。即便不肯投降,也可自行退走,自己绝不追赶!
书信送去,刘贤等了两个时辰,城中全无动静。刘贤顿时叹了口气,命士兵用柴草木枝扎成了数十个草球,淋上灯油,又用土堆成一个斜坡,准备将草球顺坡放下,滚进前方的鹿角之中,再用火箭引燃,焚烧敌军的鹿角、木桩。
正准备间,忽听身侧的魏延叫道:“主公你看,城中起火了!”
刘贤一惊,顺着魏延手指的方向抬眼看去,果见城西某处烟尘滚滚。刘贤正疑惑间,又见鹿角栅栏之后的蜀军纷纷撤走。
刘贤越发惊疑不定,命吴兰、雷铜率领数百人试探着冲过鹿角前去查看。
不多时,雷铜来报:“程畿已然率兵撤出江阳城,往北退往汉a县去了。城中火起之处,乃是粮仓。吴兰正领兵救火。”
刘贤闻言大惊,冲口叹道:“好个程畿!你走就走了,我又不赶你,何必又将粮草烧了!”
当下刘贤急令魏延、陈应、鲍隆都去救火,然而程畿下手极狠,这一把火烧的十分透彻,即便刘贤全力抢救,也只救回两三千石粮草,且这些粮食上面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熏味儿,令人实在难以下咽。
看着这些粮食,刘贤心下冒火,对逃往汉安的程畿充满了怨念,心下默默地画了许多个圈圈诅咒程畿。
正心中发狠,忽然李恢来见,问刘贤道:“如今军中粮草只可支撑一月,北边汉安、西边道距离江阳都有数百里,大军前往征讨,路途就要耗费近十日,即便到达也未必就能在短时间内顺利破城。万一大军困顿城下,粮草不济,大军必乱。不知将军可有良策应对?”
刘贤叹了口气,道:“我也正为此发愁!我欲向城中百姓购粮,不知可否?”
李恢道:“江阳城小,百姓不多,且大军攻城,导致今年的秋粮未能收入城中,此时家家户户的存粮恐怕都不多,即便购粮又能购的多少?”
刘贤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李恢道:“芈同、竹楷两部蛮兵虽然投降将军,但终究只是客兵,不可能长久受将军驱驰。既然如此,不如将芈同、竹楷两部蛮兵遣散,一则减轻军粮压力,二则他们先回南中,也可为我军今后南下打个前哨。”
刘贤闻言,狐疑地看了看李恢,但转念一想,军中粮草确实难以支撑,与其拘着大军,一起饿死,不如放蛮兵离开。当下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军迟早必定进取南中,先让芈同、竹楷回去作为内应也不错。”
于是刘贤当夜设宴,款待了芈同、竹楷,好言安慰了二人一阵,次日一早,多备钱帛,放二人回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