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铺里的掌柜是越想越激动,被几个孩子这么一提醒,开发了思路,各种想法不断地涌现出来,这已经不是赚钱的问题,如若这件事情办得漂亮,他主家的名声回答会更上一层,到时候自然也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
“几位公子小姐,”想到这些,掌柜的笑得越发和蔼可亲,“以后有空就多来县城玩,我请你们吃烤鸭,吃点心啊。”
几个孩子眼睛一亮,不过,还是吞了吞口水,表达他们自己的意思,“谢谢掌柜爷爷,我们想吃的时候,会自己想办法挣钱买的。”
掌柜的话说完就后悔了,如今一听这话点着胖乎乎的脑袋,很是庆幸这几个小孩没答应,要是以后吃喝不愁,这些孩子不愿意想挣钱的法子,很有可能最后亏的还是他。
一行人刚刚离开,那掌柜就吩咐了伙计几句话,形色匆匆地走了,虽然现在距离元宵节还有一个月,可想着遥远的京城,时间还是非常紧迫的。
两只烤鸭看着多,实际上却是很不够吃的,一只是他们准备带回家,让爷爷他们都尝尝的,另一只就在大姑父家,等到三个鲲表哥从学堂回来后,吃午饭时,大家一起享用。
不过,或许是因为少,几个孩子吃完后都在回味着,就是杨春花,也在心里赞叹,这烤鸭,实在是美味。
而几个孩子同时决定,下次挣到钱以后,一定要再吃一次。
留下一半的点心,八个孩子坐着牛车跟着韩大鹏一起回家,“大姑父,那张银票呢?”
“这可是一百两,你们不会还想自己保管吧?”
“当然,这是我们挣的。”很是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韩大鹏不觉得岳父他们会同意的。
“那大姑父,你现在先把银票给我们看看,我们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银票长什么样子呢。”杨春花这话,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一共才多少岁,还长这么大?
韩大鹏有心不理会,可七八个孩子缠着他,一刻都没停过,把他吵得脑袋都要炸了,于是连大声点对这几个孩子说话都舍不得的他,没有办法,只得妥协地将银票给他们看看。
上面的字几个孩子都认得,凑在一起一边看,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前面驾牛车的韩大鹏也不在意,谁让他们经常这样。
到了杨家,杨春梅和杨春林姐弟两个直接跳下牛车,往后面茅厕方向跑去,等到一刻钟,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冲着六个伙伴眨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韩大鹏把烤鸭和点心递给范氏,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边。
当杨家人听到他们家的孩子在那书铺的掌柜问他们要什么的时候,竟然要烤鸭和点心时,那个心啊,疼得厉害,这要是换成银两多好,能连着吃好久的肉。
正是因为这样,晚上一家人吃着美味的烤鸭时,大人们心疼得没一个觉得好吃的。
就算后来听到韩大鹏说有一百两的银票,心里震惊地同时,还是觉得这几个孩子太败家了。
一百两银票长什么样子,杨家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而这一次,没有哪个大人觉得这银票该由几个小孩子来保管。
“大鹏,银票给我就行。”杨大栓笑着说道,这事他压根就没想再问孙子孙女的意见,一百两不是一二两,关键的时候,这就是能救命的钱,他觉得放在他那里才能踏实。
韩大鹏看向几个孩子,“银票呢?”
八个孩子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就知道大人们会这样,“我们已经把它放到你们谁都想不到的地方了。”
杨家人和韩大鹏同时笑了,“去茅厕那边看看,找仔细些。”
哼,就知道这几个孩子不老实,不过,跟大人们斗,还差了一点。
家里的女人笑呵呵地去找银票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是一无所获,“爹,到处都找了,没有。”
“爷爷,你们能找到就由你们保管,找不到,就由我们来管。”杨春林这话刚刚落下,杨银柱的目光就瞪了过来。
“爹,就算你打我,我也不会说的。”杨春林挺着小胸膛开口说道。
“我也不会说的。”其他跟着开口。
于是,这事就这么僵了,韩大鹏没一会就回县城去了。
杨家的大人不死心,把几个孩子的全身上下都搜了个遍,接下来的几天又把杨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了,就连老鼠洞都没有放过,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没办法的他们,就开始从八个孩子的嘴里套话,最先被下手的自然是年龄最小的,只不过,家里的孩子,凡是在大人们提到银票,铜钱,一百两时,都将嘴巴闭得很近,然后眨着无辜地大眼睛看着他们。
直到整个新年都过去了,他们才放弃,这年头年尾的,总不能真打他们一顿的。
不过,这一年,他们所有的压岁钱都被大人们没收了,对于这事,他们什么也没说。
只是,见到大人们将目光看向他们之前存着的银两时,几个孩子不干了,上一年卖春联的铜板,再加上去年一年鸡蛋换的,每个孩子都存了六百文,虽然这点钱在一百两面前很少,但也是他们一文一文攒起来的。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后,果断地转移,等到大人们去孩子们之前放钱的地方看时,钱袋子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铜板的踪迹。
当然,这事在元宵之后,杨家人就放下了,他们开始了又一年的忙碌,而这一年,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那就是杨家老五,杨天佑在三月下旬,要参加他人生第二次院试。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杨家人的心里即使依旧紧张得很,但非常努力地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再做其他多余的事情,就怕影响到老五。
只是,他们似乎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一个个摆出一副完全忘记了杨天佑要参加院试的面孔,太过了,也太假了,家里的小孩都骗不过,还有谁信。
“小叔,以后你跟小姑一样,每天早上吃一个鸡蛋。”杨春林突然笑着说道。
这天,杨家的大人两天一轮的鸡蛋刚好是不吃的,杨春林把一个煮鸡蛋递给杨天佑。
其他孩子跟着点头。
饭桌上的杨家人瞬间就有些紧张了,害怕孩子们提到院试两个字,急急忙忙地转移话题,只是,那表情实在是太拙劣了。
杨天佑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也很温暖,他的家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他好,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怀疑。
至于每天多了一个鸡蛋,是侄儿侄女的心意,他也笑着接受。
日子仿佛眨眼就过去了,杨天佑院试的时间也是一天天的临近。
这天,八个小孩回家的路上,杨春林皱着眉头说道:“去年先生的生辰我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没送,今年一定不能忘了,你们说,我送什么好?”
几个孩子开始跟着想,时不时地伸手扯着路边的野花野草。
杨春花看着他们,即使心里有主意也没有说,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养成了独立思考然后和大家一起商量的习惯,她又怎么会扯后腿。
“听说去年的时候,二叔公就是一个人过的生辰,真可怜。”杨春梅想着她生辰的时候,爷爷奶奶,爹娘还有弟弟妹妹都陪着她,依着她,推己及人,她才会这么说。
杨春林点头,“那有什么办法,二叔公的女儿都不在,大叔公要给他办,他也没答应,说什么不是整岁,办什么寿。”
最开始杨春树也在想送礼物的事情,听到姐姐和哥哥说的话,心里是赞同的,只是,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哥哥?”走在杨春树前面的杨春花回头叫道。
对方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见。
“哥哥?”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小树弟弟。”其他孩子也跟着开口,声音里透着担心。
杨春花上前,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还是没有反应,一副吓到了的模样。
“怎么办?”杨春梅用力地掐了杨春树一下,他好像都感觉不到疼痛,急得眼眶都红了。
杨春花上下检查了他哥哥的身体,除了身体有些凉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以前老能碰到人,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等等,那里好像有一个,杨春花的眼睛闪了闪,呡嘴说道:“春梅姐姐,先把哥哥带回去。”
杨春梅点头,背对着站在杨春树面前,把他的两手搭在肩上,弯下腰,抱着他的两腿,鼓着气将他背了起来。
一步步吭哧吭哧地往前走,虽然她比杨春树大了三岁,可也只是七岁的小姑娘,再加上每天一个鸡蛋补着,杨春树四岁的身体也不轻,把她的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
杨春林和杨春桃跟在两边帮忙,两手拖着杨春树的屁股,减轻杨春梅的压力。
“你们三个,快些跑回家,让大人来接。”杨春花对着三个小的说道。
三小的想哭,但听到这话,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扔下手中的篮子,就往家里跑。
五个孩子慢慢地走着,躲在拐弯处的许一鸣伸出脑袋,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着羡慕和失落,但更多的难堪和郁闷。
他可以肯定,刚刚杨春花是有看见他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刻他会选择躲起来。
对于将身体藏起来的动作,回神过来后他心里是懊恼的,但又鼓不起勇气再走出去,提出帮他们,那时他就在想,若是他们过来,请他去帮忙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只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过来,而是选择自己背。
看着那场面,夕阳的余晖将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那种温暖却是他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的,这么想着,许一鸣甚至有些恶意地希望,杨春梅背不动,摔一跤,那样他们就没办法了,只能回来找他帮忙,如此,他也就可以融入到他们中间。
然而,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希望都没有能实现。
阴沉着脸的许一鸣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你在想什么?忘记了你的目标吗?还想要融入那些小屁孩里,你是想一辈子没出息地窝在这个村子里,被人看不起吗?
许久,许一鸣站了出来,转向另一条路,那里是通向他的那个家。
“春梅姐姐,你要是背不动了就说,不着急的。”杨春花看着额头上全是汗水的杨春梅,开口说道。
杨春梅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闷声往前走。
而此时的杨春树,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不知道他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累成什么样了。
前世的杨春树从来都不知道,小叔第一次院试落榜,竟然会是那样的原因,可第二次院试,原因他却是知道的。
他清楚的记得,在小叔又一次落榜恢复后,他曾经私下里问过他爹,小叔这一次次地没有考上,为什么还要接着考,他的话虽然含蓄,意思却很明显,因为那个时候,小叔已经快三十了,他不认为再继续考,会考出什么来的。
那时他爹就告诉他,小叔第二次院试根本就没有去参加,因为在去县城的路上,刚好遇上了回家探亲,却翻了马车的杨宝玉。
那个时候,杨宝玉已经怀孕七个月,车夫昏迷,随行的丫头为了保护主子,腿被压伤,最关键的是,杨宝玉的情况很不好,是小叔用马车板子拖着她去县城,也因此错过了院试。
而这杨宝玉就是杨举人的二女儿。
就这件事情还不足以让杨春树吓得不知所措,他想起他爹还说过一句话,那一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哪怕是到后来,知道希望很渺茫,他们也不愿意放弃。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爹却没有说。
而这才是杨春树最着急的地方,现在的生活太美好,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但急又有什么用,连后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去改变?
脑子里想着那次,他问爹发生什么事情时,爹脸上非常痛苦的表情,他就觉得必须要阻止,可具体要怎么办,越是心急,担心,他就越觉得无力。
仿佛又回到生病时,看着儿子儿媳为了他的病,将家里的东西一件件地变卖,病却半点没有好转的绝望和无助。
范氏和杨宝珠来得很快,看着被背着的杨春树,也吓得不行,连忙接过,抱着回家,又让人去请大夫。
到了家后,杨春林两句话就将事情说了一边,范氏心里咯噔一下,这莫不是撞邪了。
倒是杨春花,观察了她哥哥一会,从厨房里盛了一碗凉水,走到他面前,直接对着他的脸泼过去。
杨春树乱成一团的脑袋一冷,回神过来,看着周围松了一口气的亲人,一头的雾水。
“小树啊,认得我是谁不?”范氏有些担心地问道。
杨春花脑门挂着黑线。
“奶奶。”杨春树老实地点头。
范氏笑开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没有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更要求其他的人不许再提这事,就怕再把孩子的魂魄给吓没了,心里想着,晚上要跟老头子说,下个集要买些火纸香蜡,烧给祖宗,求他们保佑杨家子孙。
杨春树现在是心事重重,即使竭力掩饰,又怎么能够瞒得过与她形影不离的杨春花。
第二天,杨春花逮到机会,将她哥哥拉到一边,“哥哥,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杨春树摇头,发青的眼底让他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
杨春花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很肯定。
这下,轮到杨春树吃惊了,难道妹妹发现什么了吗?极力做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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