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把一套干净的军服递给如意,带她到澡堂子那里,里面放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桶,似是刚有人洗完,雾气氤氲地。
如意站在澡堂子门口,有些犹豫。
王大力瞪了她一眼,道:“做什么?还要爷爷我帮你搓背么?”
如意不知王大力是在嘲讽她,差点信以为真,生怕自己是女孩子的事情败露,灰溜溜的钻进了澡堂子里。
她生长的地方虽然穷苦,但平日里洗澡都是娘亲帮衬着。张寡妇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如意洗头发。
张寡妇曾经跟如意说,女孩子的头发是极为宝贵的,不论是梳还是洗都要仔仔细细。
如意从热水池里打了热水,脱的光溜溜的钻进水里。
水把她细嫩的皮肤烫的通红。
三个多月了,自从娘亲死了,她再也没有洗过澡,也再也没有笑过。
她被迫一夜之间成长为一个能为自己负责的人。
她要报仇,便要好好的活着。
实在是太脏了,待如意洗完澡,木桶里的水都变成了灰黑色。
如意又换了一次水,才差不多洗干净。
她看着木桶倒映着自己的脸颊,轻轻抚摸着额头的一点朱砂。
她不知道这点印记从何而来,但是她很清楚,这印记是从那夜与黑烟妖怪针锋相对时留下的。它的存在无疑是一种提醒,提醒着如意切莫忘记杀母之仇。
好在上天眷顾,如意生的更像母亲,不似父亲张瘸子那样丑陋。
她并非美的惊人,平淡的容颜中渗透着清丽,还有几丝倔强和顽强。
水面中的倒影那么像娘亲。就算娘亲管教严格,如意顽皮经常挨揍,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个亲娘,知冷知热的亲娘。
不论张寡妇平常嘴上怎么说,但最危急的关头,张寡妇仍旧挺身而出挡在了妖怪和自己孩子的中间。
如果不是娘亲相救,也许死的那个就是自己了。
如意想念亲娘,在空无一人的澡堂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对于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来说,如意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她的眼泪滴入木桶之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当胸中的一口闷气抒发出来,如意将手往水中一拍,木桶中水花四溅,再也看不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了。
只此一次,如意对自己说。
以后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这将成为她最后一次哭泣。
王大力给的那套军服如意穿着有些大,松松垮垮的在身上,看上去颇为好笑。
这套衣服也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新衣服,布料都洗的发白了,腋下还有缝补的痕迹,约莫着是曾经被人穿过。
不过如意已经很满足了。
她把头发擦干,学着军需处其他人的样子,将头发挽成了一个髻子。
洗完澡出来之后,王大力已经不见踪影了,她肚子饿的发慌,便打听着去到了厨房。
其实都无需打听,她光闻着香味儿就能找到厨房的所在。
自从离开村子,如意就从来没有吃饱过,小小的身体很是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