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无忧是正版贾琏,那么定会借着这个天赐的好机会一心上进,建功立业。
但无忧不会,他怕麻烦,超额完成任务有什么福利吗?光屏提都没提过。
再说就家里剩下的那群女眷……的德行,有几个对贾琏一片真心的?
无忧不介意被人说是睚眦必报,只是他笃信善恶有报。
半生作恶,只不过家里出了个出息的贾琏,就能安安生生地做个诰命或是富贵太太,借着这股子东风鸡犬升天,哪有这种好事儿?
就说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俩,不因夫离子散而死于贫病交加,已经够便宜她们了。她们若是还能过得好,让她们手底下的冤魂何处说理?
因此无忧即使来了禁军做把总,只想平安,不打算掐尖儿出头,因此忠顺王嫡长孙这副摆明了“老子就要拖你后腿,直到你狼狈不已自行去职”的态度,对他基本没用。
话说忠顺王的嫡长孙要折腾贾琏,但绝不会把他自己也捎带进去。于是无忧这个光脚的,还真不怕忠顺王长孙这个穿鞋的。
既然不谋求升职,无忧这个禁军里的把总只需震慑住宵小:他没耐性慢慢收拢麾下的真心……他只要一路揍过去就好,哪用管你们是不是真心服气?
拿了忠顺王府的银子,就得吃我的棍棒。
新官上任,面对忠顺王嫡长孙示意之下一众跟班跃跃欲试,要给无忧下马威,无忧笑得纯良极了,“既然咱们兄弟要守卫皇城,守护圣上,老子初来乍到,那就先试试兄弟们的身手。”
忠顺王长孙一听:正合吾意,贾琏果然一如他打探的那样,时不时地缺个心眼儿。
这要是来个兄弟揍得他求饶,这个把总还能当得下去?
顺带一提,忠顺王这位长孙正好是把总麾下的司官,从七品——忠顺王全家都不敢嫌弃这官儿小,因为禁军每一个的职位都得圣上亲自点头。
哪怕袭了爵的宗室子弟,起步的官职也不过六七品,当然这里指的是实缺。忠顺王长孙得知圣上将他选入禁军,开始可是很兴奋的。
然而今天当贾琏站在他面前,他就跟挨了一巴掌似的,面上带着笑心里……根本就是恼羞成怒,恨不得手下那帮子兄弟谁收不住手,给这位新上司来个一了百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事儿也就是想想而已。
片刻之后,望着贾琏脚边“玉~体~横~陈”哎呦不绝的几个兄弟——这几人都是好勇斗狠闻名的,忠顺王长孙犹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鸡,满心的话全卡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
无忧接连放倒五六个,其实有些气喘。但他一点都不担心其余人得了忠顺王长孙的眼色一哄而上——这就成炸营了,固然他得不了好,但其余人不知道还能活下去几个。
毕竟刚入军营,这群小子就让各自的队长在拳头和棍棒之下背会了七禁令五十四斩的军法。
无忧很是满意手底下这几百小子一脸震惊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脚下留情,没在地上趴着的这几个脸上再踩一踩……虽然若是让这几个得了逞,他脸上指定得挨上几下。
好歹是上峰,不好第一面就留下心胸狭窄的印象。
于是他笑了笑,“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操~练的?是吃不饱还是练得不够?”
有地上连翻滚起身都不能几个狠茬儿做背景,无忧这一笑在一众小子看来,有点狰狞。
反正最初上任的这两个月,无忧都在教属下做人的过程中度过。当然,他也不是不受伤,身上没挨上几下狠的,但显然他的属下们伤得更重。
让无忧吃痛的小子们一准儿三天就难从床上爬起来。
而且正值冬季,除了练兵也没太多事儿做,正好靠着活动筋骨的功夫大家彼此暖和一下。
只是如此一来,无忧回家之后,话就更少了。白天在禁军大营又要拼演技,又要比耐力,真是身心的双重疲惫。
除了待巧姐儿一如往昔,无忧比以前没耐性多了。
但他再嫌麻烦,休沐时他第一时间便拜访了史鼐,从这位史家叔叔这儿听说了两位老爷以及珍大哥哥父子的近况。
不知是不是圣上看他还算顺眼,牢里的老爷们离京的日子被改到了开春之后,不管北上还是南下,路途上应该舒坦不少,而且随着无忧入得禁军,牢里老爷们的日子也过得更好了一些。
谢过史鼐,无忧又给贾琏的舅家写了家信:以前前途未卜,不好拖累人家。如今看着日子逐渐滋润起来,能帮的忙他一定尽力。
年底禁军出缺的时候,他推荐了舅舅的小儿子。圣上准了,于是贾琏的这位表弟也亲身体会到了表哥“亲热的对待”。
挨了一顿打之后,这小子深刻地发现了自己身手的不足。他跟无忧那些手下差不多,从多少有点轻视——毕竟琏二爷最初的名声真不怎么样,到真心敬佩。
就算无忧手下之中不少人都收了忠顺王府的银子,但这不影响承认他们的把总十分厉害:军中就是这样直接,谁强就服谁。谁让那个把嘴硬的,到现在脸上的青紫还没褪下去?
这时忠顺王长孙想拿银子让人去败坏无忧,已经没什么人肯接这个茬儿。忠顺王长孙气得要命,只得另想法子。
于是营中便难得的和气了起来。
话说少了后顾之忧,且底气渐足的无忧,面对堆到面前的家事他只会处置得简~单~粗~暴。譬如凤姐儿兄弟王仁上门耍赖要银子的时候,无忧亲手把他揍了个抱头鼠窜。
王仁在家里养了三天才能走路,跑了之后也就再不敢在他在家的时候上门。
在禁军颇有些闲钱,无忧又厚着脸皮请动史家叔叔帮着说和,最后花了一千两银子把蓉哥儿从牢里救了出来。
蓉哥儿只要就是受他爹牵连,以及做过秦可卿的丈夫,有些事儿说不清。如今无忧手里有银子,又得了圣上赏识,还有史鼐的面子,因此花了个友情价就把蓉哥儿赎了回来。
毕竟当过贾珍,无忧对贾蓉还有点“慈父之心”,更知道这小子绝非无可救药。他叫着贾蔷贾芸并族里的子侄们一起把贾蓉抬回了家。
无忧拿了五十两银子让贾蔷去给小辈们分一分:这里面也包含他们守着水月庵的赏钱,而后让尤氏和胡氏过来照顾贾蓉,却不许贾蓉家去。
因为尤氏和胡氏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无忧想着再攒点钱,买个三进的大院子,让蓉哥儿能跟着他住。等蓉哥儿伤好,无忧再上阵教一教这小子“做人的道理”,又有贾蔷贾芸帮衬,他就真不用忧心家里和族里的鸡毛蒜皮了。
说起族人……族中其他叔伯兄弟,脸皮厚的已然上门修复关系,那脸皮薄的也不敢再乱说话。这群人还暗地里嘀咕:得亏没把琏二爷得罪到家。人家这么快便入了禁军,别是咱们族中商议夺祭田的时候便有了谱吧?
至于宝玉……宝玉这一个多月里始终没回家,而是吃住全在铁槛寺。无忧猜测,宝玉大约就是想送过父亲,便正式剃度出家。
休沐时,无忧抱着巧姐儿四处闲逛,倒也没少到铁槛寺和水月庵转转,自然也能跟宝玉惜春妙玉他们说说话。
话说,从宝玉最近的只言片语,无忧便猜到宝玉应是忆起了神瑛侍者些许旧事,因此才会对王夫人、宝钗以及袭人越发冷淡。
绛珠仙子还了神瑛侍者一世泪水,而醒悟的神瑛侍者又要赔上半生孤寂,下辈子绛珠仙子是不是又得再还上些什么……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无忧无力劝解,还是提醒道,“出家之前最好把你媳妇和那通房安置妥当。”
宝玉双手合十,轻声道,“弟弟省得。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不好拖累她们两个。”
无忧又问,“二婶你打算怎么办?”
自打他到禁军上任,王夫人终于消停了,事实是不管她甘不甘愿消停,她两个儿媳妇是绝对不许她再胡闹。
宝玉也很果断,“有兰哥儿在。兰哥儿让大嫂教导得很好,不会像我糊涂一生,一点主意都没有。”
无忧扶了额头,“算我倒霉。”还是得养着王夫人并李纨宝钗她们。
王夫人和李纨母子倒也罢了,横竖甩不开赶不走。他能眼睁睁看着王夫人自食其果,却不能坐视李纨母子因此吃糠咽菜备受欺凌。
谁让他早早就承诺,送兰哥儿读书去?贾家真正起复,估计还得看在贾兰身上。
但宝钗……无忧笃定宝钗不会和离,因为和离她无处可去。听说薛蟠的案子也要判了:死罪可赎,散尽家财之后也是流放——毕竟身在禁军,如今很是有人乐意给他透露些消息。
凭薛蟠的性子,应该是回不来了。到时候宝钗带着嫁妆和离回娘家,奉养寡母之际就能让人把那点子家底谋算空了。
预料到自己结局的宝钗,趋利避害之下必然不肯离了贾府。最起码无忧不是什么王八蛋,对她这个弟媳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平心而论,无忧很乐意养着宝钗这个一流大管家,这能让他免却不少麻烦事。
宝玉此时忽然机灵了一把,“弟弟多谢二哥。等兰哥儿来,我会跟他好生说道。”
无忧长叹一声,“你要是早点想明白……又何至于此生遗憾,再难弥补?”
宝玉不答,只是面上苦涩哀痛,不言自明。
兄弟俩说完话,无忧去惜春处带回巧姐儿——听说贾芸贾蔷果然一如允诺的那般,每日里都有自家兄弟护着水月庵,无忧又和惜春妙玉闲聊几句,才抱着巧姐儿,父女俩一同回家。
可惜他还没下马踏进家门,就让从街角冲出,径直扑了过来的骑士吓了一跳。
无忧怀里还有宝贝闺女,想也不想又是一发成名绝技窝心脚——练葵花就是好,柔韧度匪夷所思,什么高难动作都做得来,偏偏还能做得赏心悦目。
小伙子挨了一下,却没挨实,他跌落在地的时候一把摘掉了头盔,焦急道,“老爷不好了!忠顺王府造反,圣上下令要咱们营前去王府拿人,兄弟们就等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不怪这群小子心里发虚,吃了忠顺王府不少银子,此时忠顺王府事发,他们能不能将功折过,可不都等无忧过去拿个主意。
什么话不用多问,无忧就知道这群拿了银子的臭小子还做着白日梦,想把忠顺王长孙从~造~反之中摘出来!
无忧当即又是一脚,冷声道,“胆子不小你们!圣旨已下,还敢侥幸?!你们还想拖累全家不成?”
却说跑来送信的这个小伙子也是无忧麾下那群人的小头目之一,还是个脑子十分灵活的小头目,听了上司所言,顿时就是一身冷汗,几乎能把身上的铠甲都捂出锈来。
此时他猛地回神,比起性命脸面算个屁,他就在无忧家门口五体投地,“求老爷指条活路!”
无忧又想踹他,“什么活路?!赶紧回营里,省得让不知情的其余禁军兄弟把咱们包了饺子!”
这时候不表态,不跟忠顺王府划清界限,是要找死吗?
这小子听说,人立即傻了。
无忧把巧姐儿交给听见动静匆匆跑出门来的平儿,“看好巧姐儿。”言毕,抬手一鞭抽在马上,连人带马立即疾驰而去。
那小伙子连头盔都忘了捡,还是在平儿提醒之下,才揣起头盔,也上马追着无忧跑远。
巧姐儿在平儿怀里,还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笃定道,“出大事了。”平儿还为巧姐儿懂事而欣慰,怎料这小祖宗又补了半句,“不然爹爹不会丢下我的。”
无忧对巧姐儿百般疼爱,全家都看在眼里,如今连宝钗见到这小祖宗都得陪着笑。
平儿哭笑不得,“巧姐儿说得是。”
巧姐儿点了点头,“咱们回去,我要等爹爹回来。”
却说无忧一路狂奔——得亏他腰上的吊牌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否则早让巡城的给拦了下来,回到营中……守着门的几个小子居然就吵了起来,不打算放他进来。
无忧下马站定,那跑去报信儿的小子已经连滚带爬的到了他身后……这小子一路上已经彻底想明白,冷静了下来,此时见此情景,那冷汗唰地又下来了。
无忧还有空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气沉丹田大声道,“你们是禁军,吃圣上的粮,拿圣上的银子,要守卫圣上的禁军。你们他~娘~的,谁给你们胆子敢抗旨不尊?你们要护着的好大人是不是参与了造反,那要圣上明断!不用你们说了算!圣上圣明烛照,不会冤枉了好人!”
一番话说完,把门的几个小校也停止了争执。
无忧忽然把声音放低,但独特的发声方法足够营内大多数小子们听清,“抗旨是什么结果你们可想过?自己没命不算还要赔上一家子!你们这死守着大门,连我都不让进,你们是想让其他的禁军兄弟领旨之后过来把你们团团围住,用箭驽一一射死不成?”顿了顿,他又推心置腹道,“你们好好用你们不多的脑浆子想一想,你们越是护着他,圣上便越不能容下他,甚至也不会容下你们!什么时候禁军敢不听圣上的话!”
讲大道理这群糙汉子听不懂。
但无忧这番话立即打动了营里的小子们——这也是他拳脚相加差不多整个冬天的结果,小子们信了把总的拳头,自然也信了把总的嘴巴……
片刻之后,营里那几个小头目齐齐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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