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只觉天旋地转,呼吸都渐渐费力,得亏平儿眼疾手快,把她彻底扶稳,才没栽倒在地。
至于王夫人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以前她晕厥那是做戏居多,但这次真是一下子就不省人事。
因为王夫人比王熙凤识字多,她不仅看懂了那页笺纸,更认出了那是她家老爷的笔迹……
眼见王夫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儿作威作福,哪怕要继续伺候她的赵姨娘都喜形于色。
贾环没他娘这般欣喜,他虽然在族人议事时将功折过,琏二哥也没说过要把他赶出去,但他终究不安:琏二哥对他那日言行始终没个准话儿。
如今亲见这张休书,贾环心里明白:如果琏二哥愿意,他能以各种法子把人赶出去,还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琏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沉有谋算了?
这张薄纸的震慑作用,无忧还算满意,他把笺纸收了起来之后,才抬头对宝钗道,“请个大夫来给太太瞧瞧。”顿了顿他又诚恳道,“踏踏实实过日子,大家都相安无事不好吗?”
他这话纯是说给李纨和宝钗听的。这两个女人都不能小瞧,她们其中哪一个都有本事按住王夫人,不让她生事,端看她们两个乐不乐意。
但问题是她俩是贾琏的堂嫂和堂弟妹!吃着他喝着他,还要养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白眼狼不成?
无忧也不怕落个斤斤计较的名声,他郑重道,“祭田的出息已经彻底交出去了,如今咱们家里的花销用的是我舅舅送来的那笔银子。”
说白了,无忧要到銮仪卫做官,又跟族中做了切割,以后的日子会越发充裕,他不介意养几个闲人,但闲人对他这个衣食父母就必须有对待衣食父母的态度。
为了加深印象,无忧又补了一刀,“我像是冤大头吗?”这话却是看着贾蔷和贾芸两个问的。
琏二叔若是冤大头……那被他踹得不省人事的族弟何处喊冤?
贾芸更有深切感受:以前就是太顾及面子,才吃了许多暗亏。像琏二叔这样占住道理,再将一切摆在明处,谁又能说出什么来?
“该说的都说完了,”无忧轻声道,“好日子还在后面,可谁要是不甘寂寞,惹出事情,勿谓言之不预。”
李纨和宝钗都不会离开,无忧很有把握。李纨是个寡妇,带着个小儿子,身上又有数千银子的家产,若真搬出去,那绝对让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至于宝钗……处境就更艰难了。薛蟠也在狱中,但薛姨妈花费无数,也没见到什么转机,反而整个薛家要让薛蟠彻底拖累,据说薛蝌忙前忙后……但也不大抱希望。薛家那边已经有舍了薛姨妈薛蟠母子的心思,那么宝钗除了待在贾家,也是无处可去。
无忧的要求也不高:你们吃用我的没关系,但得尽心尽力地给我打工。相信以李纨和宝钗之精明,有些话也不必说尽。
安排妥当,无忧扭头出门,贾蔷和贾芸连忙跟着出去。贾环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也快步追了过去——他还得再跟琏二哥好生解释一回,再诚心认错悔过才成啊!
宝玉见兄弟侄子齐齐出门,他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扭头便踏入了内室。望着面色如纸的王夫人,宝玉轻声问道,“太太觉得如何?”
王夫人终究不是娇弱的小姑子,相反她身子的底子非常好。刚才她的确是真晕,但苏醒也只花了十几息。
她此刻有气无力,“头晕。”说着,便再次落下泪来。
此时李纨、宝钗、袭人与赵姨娘也都进了屋,宝玉当着这些女眷们叹道,“儿子真傻。想想姑父故去,百万家产全落进了咱们家的口袋,好几年前咱们家便是吃着林妹妹的,花着林妹妹的,甚至宫中大姐姐也是靠着这笔银钱才站稳脚跟的吧?太太,儿子只想问您一句,既然咱们动了林妹妹的嫁妆,您为何不肯多善待她呢?就因为昔日姑母与您不合吗?”
来了!
王夫人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儿子会跟她翻旧账: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百般谋划,还是低估了黛玉在儿子心中的位置。
但王夫人对此底气十足,“我又如何没好生待她?”
宝玉怒极反笑,“太太也是常念礼佛之人,既然做了恶事亏心事,连说句实话的胆子都没了?”
宝钗预感不妙:在去了的黛玉这儿毫不让步,太太……您这是要逼宝玉与您决裂不成?
此时的宝玉,绝不是能拿孝道压制得了的!
可惜宝钗阻拦的话尚未出口,宝玉已然起身,他看着王夫人就像是陌生人,“琏二哥说太太许是魔怔了,二哥果然没说错。”言毕,起身出门。
屋里一时落针可闻。片刻过后,李纨和宝钗才发现,王夫人果然又晕了。
却说无忧缓步走至前院,贾蔷和贾芸恰好跟了上来。无忧压根没理会贾环,而是跟前几天一样,先教贾蔷与贾芸练拳。
贾环看着一个堂兄加两个侄子出拳踢腿,那带起的掌风刮到他脸上,都火辣辣的痛。贾环……一直胆小怕挨揍。
显而易见,让他那个身陷囹圄的老子打一顿至多趴床上养上几日,可吃了现在堂兄的全力一拳,贾环自知未必有命在。
贾环脸色越发难看,无忧便知道这小子算是彻底被吓住了。吓住的孩子才老实听话。这边无忧刚要说话,就见宝玉面色微红——一看就知道是气的,而非动了~春~意……
无忧福至心灵,“尽人事听天命吧。”
宝玉忽然站定,凝重道,“借二哥吉言。”言毕,抬脚便出了家门。
不一会儿,善解人意的平儿便出来给无忧他们几人复述刚刚西边正房里的几番针锋相对。
无忧听了十分感慨:再怎么着,宝玉虐起王夫人都比他给力……得多。他始终不懂王夫人,你说你谋算了一辈子,就谋得个夫离子散?王夫人溺爱宝玉,怎么就不想着成全一下儿子的心愿?
虽说事不关己,无忧还是可怜起宝玉来。
却说无忧又练了小半个月的功夫,觉得又有点进境,便想着探一探忠顺王府……想到就做,每天夜里他都往忠顺王府走上一趟,一连三天下来,好歹先把王府的侍卫巡逻路线摸了个差不多。
下一步就是往忠顺王起居的院子凑,又花了三天,无忧就能蹲在忠顺王书房的房顶上了,但也只是蹲上那么一小会儿,因为王府侍卫十分尽责,待得久了八成就要被发现。
说起来哪家没点秘密,无忧爬墙头蹲房顶听壁脚……三样一样不缺,终于发现忠顺王书房里有几个暗格。
这些暗格要么全都有用,要么就是有故布疑阵的嫌疑。直接摸到书房里去未免难度太高,无忧便找准了个机会,把从王爷书房里出来的一个心腹管家敲晕在了墙角。
无忧从此人袖子摸出了封带着蜡封的密信:等了好几天总算不是一无所获,于是无忧轻飘飘地从忠顺王府出来,在几个小巷的墙头腾挪,准备上房抄近路回家时,他……忽然发觉气氛不对。于是他当即站定,“诸位,可有何教我?”
话音刚落,无忧便见四个端着~手~驽瞄着他的黑衣人齐齐现身。
驽啊……至少忠顺王还没这个本事调动持驽的卫士来……跟踪他。
无忧修炼葵花宝典,的确会时不时燥热一下,但与此同时对危机的感应也出类拔萃到……有点不科学。
至少眼前这四个人对他并无杀意,他感觉得出来。他想了想,冲着自己左侧的那颗大树的树冠处问,“圣上的人?”
一阵窸窣作响,那树冠中果然钻出一个黑衣人。这人还算客气,“请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无忧没带面巾,就是以本来面目示人……这种偷入王府还偷得坦坦荡荡的模样,就是容易让人相信,无忧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不过无忧依旧是被蒙了眼,被绑了胳膊起来,还让黑衣人扛在肩上,弄回了……反正是京城的某一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