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就到了地方，余乐三人连缆车都没有下，直接又往山下去。

    行到一半，相同一幕再次出现，余乐竟然在上山缆车里看见，依旧环胸而坐，戴着黑色毛帽子白一鸣。

    “白一鸣！！”

    这次余乐和程文海一起喊。

    继而，三人扒着窗户，无奈地渐行渐远。

    这都什么鬼啊！

    正常人不应该在山下等着吗？

    就这桥段，小说里都不会出现，特么瞬间降智了啊！

    等余乐悻悻地收回目光，就看见程文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余乐看他。

    他看着余乐。

    三秒后，两人同时爆出惊天动地笑声，“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不能再依靠默契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打个电话吧。

    这一番折腾，白一鸣从缆车再下来时候，天都有些微微地黑了。

    太阳完全斜至山背面，为缆车站投下大片阴影，从缆车上下来年轻人身上穿着黑白相间衣服，帽檐压至眉峰处，露出一双精神抖擞凤眼，微微上扬眼角盈着喜悦，与上勾嘴角构造出一张喜悦脸。

    滑雪板如长剑在身后斜挎，风华正茂，翩翩少年。

    余乐上前，紧紧地抱住白一鸣，眉开眼笑地撞了他一下，“傻啊，不知道在下面等我们？”

    白一鸣抿着嘴笑，小心地避开余乐受伤肩膀，反手将他抱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乐哥。”

    再与程文海招呼之后，他们一行四人踏上回去路程。

    按照老惯例，程文海就是那个“逗哏”，余乐当着“捧哏”，逗着白一鸣非得让他说话，让他笑。

    刘兵就频频看着白一鸣脸上那比金子还稀少笑容，在今天不再吝惜地绽放，难掩脸上惊讶，还有那一抹藏不住欣慰。

    是因为发至内心地喜欢着眼前人，所以才会这样发自内心地笑吧。

    回到观光车站，再往家里去就近了，天只是微微地擦黑，那小楼里就已经亮起了灯光，刘兵将他们送到门口道别，换成白一鸣带着他们进了屋。

    在白一鸣走到余乐前面，将手握在门把手那一瞬间，余乐清晰地感觉到白一鸣气息沉了下去。

    当门被打开，白一鸣侧身让开时，明明光亮温馨房子，却照不亮年轻人脸，在光背面，余乐也在那张脸上看不见笑容了。

    刚刚还在心里赞过，这个家很会教孩子余乐，现在又开始心疼白一鸣这不自觉变化，立场又在动摇。

    但是，这事儿怎么管呢？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他也就是个朋友，还是这么富豪家庭家务事，还真是很不方便插手。

    余乐心里酸软，进屋时候就轻轻抓了白一鸣手腕，然后又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不管怎样，他们情谊不会变。

    走进屋里，第一个吸引余乐目光便是那位头发花白老爷子，其实除了头发胡须显老，露出眉眼精气神，以及他站起身时那气宇轩昂姿态，并不显年老。

    余乐觉得这位眼熟，想了几秒才想起来，老爷子这模样不是和国内那位张什么来着大导很像吗？

    在老爷子身边，余乐看见了有过一面之缘白一鸣母亲，白夫人。

    上次在奥国匆匆见面，白夫人满脸憔悴却难掩秀外慧中气质，如今特意打扮之后，绝代风韵，也就是这样家庭，才能有如这般白玉兰般气质女主人，亭亭而立，微笑以对，便满屋飘香。

    白一鸣生是真好看，用余乐话说，是国内滑雪项目最帅一男，家族基因自然了不起，其中继承最多就是白夫人长相。

    视线再划拉一圈，确认白会长不在家里。

    这位白会长其实很忙，他管可不是只有自由式滑雪这么一项运动，国家滑雪协会，负责还有高山滑雪项目，跳台滑雪项目、单板滑雪项目等等，只是因为与柴明私交，以及儿子也在学习自由式滑雪，因而才会显得与自由式滑雪队格外亲厚。

    如今冬季项目告一段落，所有滑雪队员都放假回家休整，白会长却不得闲。

    如今已到奥运周期，冬奥会在明年二月份举办，雪协现在就要为今年雪上项目比赛和训练做出安排，工作计划是一年，这期间需要确认消息太多，还得和各个训练队联系，总之事情多飞起，竟然百忙之中还不忘记给余乐打个电话，邀请他来白山玩玩。

    “玩”？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程文海说没错，余乐这次过来，就是领了白会长暗示，过来劝劝白一鸣。

    劝什么呢？

    余乐和程文海与白家人在楼下餐厅吃过晚餐，有白夫人嘘寒问暖，气氛很是温馨，顺带着说好了晚上去处。

    这处度假村玩很多，有滑雪、游泳和温泉，还有篮球场、羽毛球场、网球场和高尔夫球场等等。总之体育世家搞度假村，绝对健康阳光，惠民利民。

    余乐确认可以泡泡温泉，白一鸣上楼去换衣服，余乐再看见白夫人面色时候，才知道她是故意将白一鸣支开。

    白夫人说“一鸣现在对滑雪抵触情绪特别大，余乐啊，我们都知道，运动这东西也得真正热爱才能出成绩。我并不是指着一鸣一定要拿奖牌要拿冠军，但他父亲却希望他能够走这条路，两个人方向不一致，就有了痛苦。

    一鸣不想再滑下去这事儿，你们是知道吧？”

    余乐看了程文海一眼，摇头。

    白夫人有些惊讶“他没和你们说过。”

    余乐想了想，说“没有明确说过，但我知道他想读书，想其他人那样高考读个大学。”

    白夫人叹气“是啊，他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家，可是你们白叔叔又怎么会答应，白一鸣现在读国际学校是可以不用高考，明年可以直接去奥国留学……”

    余乐听到这里，彻底无语。

    去奥国读大学？

    是要学习训练两不耽搁吗？

    都读大学成年了，未来却还被父亲掌控能够一眼看到头儿，这样人生其实挺可怕。

    白老爷子这时拿起烧开水壶，倒进了水壶里，慢慢地摆弄着眼前茶具，然后给余乐和程文海上了一杯茶。

    两人急忙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白老爷子说“他必须得有他担当，不能说不喜欢就不做，他爸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现在不还是很好。小象成年要10年，幼鲸成年20，人类30而立，越是强大生命，需要传承抚育时间越长，才不会沦为猎食者猎物。

    你们说，是不是。”

    余乐惊讶。

    所以说按白老爷子话，白一鸣还得被管束到30岁吗？那不是人生事业，包括娶妻生子都是家里给安排？

    余乐无法说这是正确，就像他无法确认，需要继承这么样家庭，是不是真需要30年。

    程文海却说“小象和幼鲸需要学习只是捕猎和躲避天敌猎杀，以及四季环境自然变化，这是守城。但人类能够成为食物链最顶端存在，最关键是我们继承传承同时，也在进行创造和思考，这才是进化。”

    顿了顿，程文海小声怯怯“爷爷，一个男人30岁还要听家里人话，那不是成了妈宝男了？老婆会嫌弃。”

    白老爷子眉毛一挑，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淡淡地笑，解释说“我们并不是要为他制定所有路，但大事上永远要优先倾听我们声音。所以关于一鸣未来，我们希望你们可以为他传递正确信息，当父母永远不会害自己孩子。”

    说完这句，白夫人就不再说话了。

    白一鸣这时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余乐蹙眉看着白一鸣走下楼梯，他脊背挺很直，肩颈腰胯弧度像是经过礼仪老师严格教导，就仿佛古典电视剧里王子，有着卓尔不凡气质。

    真很帅，在这个豪华大屋衬托下，帅都在发光，像钻石一样璀璨。

    但是在那璀璨光芒深处，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哭，没有笑，没有五颜六色更加复杂，或许并不是很好，但却显得真实物质。

    这一家子人，为白一鸣架起了一个人人钦羡“外壳”，却刻意忽视他内心真实想法。

    余乐突然有个想法。

    但他不确定这样对或者不对，他在心里反复衡量和挣扎，即便接下来玩乐，也无法让他从这个想法里走出来。

    所以泡完温泉回到房间，余乐在睡觉前，给柴明去了一个电话。

    他说了自己想法，说了很多很多，说口干舌燥，像是对长辈诉说，也像是与朋友在讨论。

    柴明此时就在京城医院病床上，在这安静夜晚，听着余乐絮絮叨叨没头没尾话语，天上繁星点燃了一地灯火，但在这热闹都市里，却难掩独自住院寂寞。余乐电话适时缓解了柴明烦闷情绪，听着电话里那闲话家常声音，柴明也觉得神奇。他向来不是个讨喜性格，面相更是先给了人不好印象，他担任自由式滑雪教练那么多年，从普通教练干到总教练，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运动员，却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亲昵和信任，于是互通情感也在柴明心里发酵，越发地喜欢余乐这小子。

    待得听完了余乐絮叨，柴明并不嫌麻烦，说道“你在那边好好养伤，好好玩，这事儿就不要管了，我去和白会长聊聊，你办法我倒是觉得可行。”

    余乐长舒一口气，这个想法能得到长辈认可就好。

    第二天，余乐上山陪着白一鸣训练滑雪，一玩就是一上午。

    等到了中午，下山吃饭，中途白一鸣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蹙着眉头听完，最后说了一句，“我会想想。”便挂了电话。

    白一鸣午餐由运动学营养师调配，营养均衡就是味道太淡，余乐他们难得结束训练，自然要吃一些重油重盐食物，两人都埋头猛吃，立着耳朵偷听，白一鸣一挂电话，两人就同时抬起头来。

    白一鸣说道“柴总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我爸明天回来。”

    “嗯。”程文海左眼写着“八”，右眼飘着“卦”，眼巴巴地看着白一鸣，等他继续说。

    白一鸣蹙眉想想，又艰难地挤出一句，“让我把这次奥运会参加了，那之后就不管我了，我……可以读书考大学……”

    他说完这句，满脸困惑，帅气脸上挤出一堆问号，余乐还是第一次在白一鸣脸上看见这么孩子气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