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家商店还在营业,今天纪念品店被腾出来临时让比赛选手休息,另外两家店也暂停营业,为选手一些饮食和医疗上保障。
余乐目光在建筑物上一扫而过,就一低头进了休息室里,屋里开着暖气,温度不高,正正好可以保持选手体温,又不至于温度过高流汗程度。
余乐找个地方放下雪板,正考虑要不要再动一下时候,先一步进屋比利突然说“听说你绊倒过水木朝生?”
这外语余乐还真就听懂,听愣住,这都什么猴年马月新闻了,再说也不是他绊倒好不好。
比利笑起来,驱散了因为眼窝过深阴翳感,好奇问道“所以,为什么你还能继续比赛?”
余乐正色“这不是事实。”
“但所有人都这么说。”
余乐外语还处在听力进步,表述却很困难程度,生涩地继续澄清“并不是,这不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盖伦应该谢谢你。”
“不,并不是你想那样。”
比利笑了笑,耸着肩膀走了。
余乐没想到临到比赛前,竟然又有人再度提起这件事,而且还是八竿子打不着一个老外。
在上一场比赛,他和这些人没有过任何交谈,他完全没想到,促成他和这个大神圈子接触契机竟然是这么不友好话题。
而他竟然还处于一个被讽刺,非常糟糕身份上。
什么见鬼打开方式!
余乐深呼吸两口气。
不行,要比赛了,不能再想这件事。
而且这很有可能是来自于对手心理战术。
余乐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去,将额头贴在了墙壁上,嘴里念念有词“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比利去而复返,拿上他滑雪板,听见余乐嘴里那具有韵律感犹如歌谣一般吟唱,眉梢一扬,惊讶地看了余乐一眼又一眼。
来自古老东方诵经?祈祷?巫咒?
嗯,还挺好听……
余乐默默地背着乘法口诀,额头贴着冰凉墙面,成功地冷静了下来。
无论是什么样误会,眼下最当务之急还是比赛。
真相也好,话语权也罢,所有一切都建立在实力上,弱小人依赖其他人帮忙发声,强大者一声咳嗽就能震动世界。
水木朝生,你可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啊!
“21号。”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在门口提醒,与此同时,屋里大屏幕上也开始出现21号序号。
余乐重新直起身,蹙眉。
下一个不就是轮到自己?
这么快?屁股还没坐上椅子,刚刚才把情绪调整好,就要比赛了。
同样不满也出现在比利脸上,他更加直接,转头就瞪向那位迟到挪国运动员,5分钟时间,足够选手抵达赛场后,再在脑袋里过上七八遍动作了。
这位挪国选手年纪不小,脸上蓄着一圈胡须,看起来最起码能有30岁,当然实际肯定年轻不少,老外向来显老。
但他身上有种余乐习惯了“赛场老油条”气息,被瞪了也不生气,更不会害怕紧张,直视比利目光,笑着有并指在额头上点了点,应该是他道歉习惯。
比利纵然不满这样敷衍态度又能怎么样,在这样赛场上,每个选手都代表了其背后国家,在展示自己独特个性之前,更应该做是礼貌和风度。
这样一看,哪怕世界冠军,该憋还是要憋一下。
人生在世,那能事事都称心如意。
比利拿着滑雪板,不高兴地走出小屋,余乐找了个最近空位坐下,再度检查了一下滑雪鞋,尤其是脚底卡槽位置。接着再将滑雪板平举起来,检查磨损。
越是到比赛,越不能用新板和新鞋,穿在脚上东西都需要磨合适应,平时训练过程也是“养鞋养板”过程,比赛时候穿着七八成新滑雪装备最是合适。
但旧东西都有损耗,因为个人习惯打磨出不同边角薄厚度,余乐滑雪到现在已经换了三块板,对检查道具越来越熟练。
确认一切都正常,屏幕上正好也跳出了“22号”阿拉伯数字。
余乐将滑雪板背靠背地“咔哒”扣上,单手捏住,起身走出了门外。
从屋里走出去,又是不同风景,托姆山海拔本就低,滑雪公园海拔更是只有300来米,站在门外,入眼看见都是一个个小山丘,被白雪覆盖,松柏树剩下顽强枝干生长在雪上,一片片一团团,有种毛茸茸感觉,犹如穿上毛衣。
比利还没有进场,大赛组提前五位唱名,点到名选手出来还有五分钟准备时间,比利揣着手像个北方老大爷,看见余乐出来瞥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
余乐上前,站在了比利身后,活动肩膀脖颈,有又把滑雪镜摘下来擦拭一番,就轮到比利进场了。
比利去年世界排名第三,拿过去年“自由式滑雪世锦赛”冠军,但上一站连决赛都没能进去,也不知道是余乐先入为主,只觉得比利非常紧张。
他走到出发点,穿上滑雪板,原地跳了几下,然后就走到旗门边上,深呼吸,又深呼吸,继续还是深呼吸,腮帮子一鼓一鼓,余乐隔了五米来远仿佛都听见了他失控心跳。
余乐很庆幸,上一场比赛没有冒进,让他在第二轮预赛里拿到了有效分。
虽说那分数并没有让他进入决赛,但到底是征服了那条赛道,让他不但对自己能力有了一个较为准确认知,也少了几分对这个赛场敬畏。
此刻状态,比起上一站,简直不要轻松太多。
出发点裁判喊出口令,比利徐徐滑了下去。
余乐只看见比利选择正滑出发后,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不去看别人比赛,专注在自己接下来要做动作上,走进出发台,弯腰,穿上滑雪板,又将滑雪杖绳子戴在腕上,握在最合适位置,蹦跳几下,随后来到了旗门边上。
站在旗门旁是一位很壮欧米大汉,个头儿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距离近了,余乐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对方头顶。
他蓄着修剪整齐胡须,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茶色墨镜,墨镜后面可以看见一双没有表情眼睛。
严肃姿态和表情,像一个刻薄裁判,随时处于审视状态。
莫名,余乐就想起了他们华国唯一拿到自由式滑雪世界级裁判资格刑世杰。
三个月前,余乐在“xgas”比赛上,看见了刑世杰,但出了国,在那样级别世界大赛上,选手和裁判都要避嫌,双方只是远远打了一个照面,并没有交谈,等着比赛结束,余乐又赶场去新西兰赚积分,就再没见过对方。
如今已经进行了两场“世界杯”比赛,刑世杰一直没有出现,难道他今年国际裁判工作就只有那些吗?
其实在余乐想到刑世杰时候,此刻刑世杰就坐在室内裁判席上,在屏幕前看着余乐。
刚刚比利比赛让所有人大失所望,曾经世界第三水平,因为上一站预赛失误,让他在这一站变得格外保守,他个人100分能力,却只拿出了70分水平,包括刑世杰在内所有裁判都给了他一个很低分数。
总分70。
他那组动作,如果换一个人来做,可能就可以拿到75分左右。
可这是坡面障碍技巧比赛,一个没有绝对评分标准,更需要选手去竭尽全力创新和突破运动,不进则退。
裁判们都扣掉了比利最少3分整体印象分,以鼓励和刺激他在第二轮预赛里,拿出一点真东西。
现在,镜头一转,手臂上绣着华国国旗运动员出现在屏幕里。
这也是这个项目历史以来,第一位能够进入“世界杯”华国男子运动员。
22号。
上一场比赛也是22名。
一个对于滑雪大国来说很后面名次,却是华国历史性突破!
刑世杰看着余乐,很欣慰。
他就知道,余乐一定可以,他天赋和基础都太强了,好像每天都在疯狂地进步一样,第一场比赛刑世杰就看见了余乐身上潜力,像钻石一样,发出吸引他光辉。
可不是。
他们在这里,在世界最顶级赛场上又见面了。
华国队选手出现,更是让坐在他身边米洛·米尔纳转头看了他一眼,高兴地说“你们今年有队员突破了。”
刑世杰笑道“你可能不记得他了,他可是听过你课。托你福,他从听完课后就疯狂地刷难度储备,你应该了解一下他,他哪里是在提高整体印象,而是在不停疯狂地改变我们对他印象。”
米洛·米尔纳回忆了一下,可惜实在想不起那个坐在人群中间年轻人,他莞尔一笑“赛前说这样话可不合适,我会对他有更高期待。”
刑世杰说“没关系,他今年目标可不是拿奖牌,你那几分无所谓了。”
米洛·米尔纳说“抱歉,我是一个专业裁判,我一定会公正公平。”
刑世杰笑“难道我就是一个不专业裁判吗?”
“哦,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说笑着,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前方大屏幕上。
余乐在这个过程里,已经走到了旗门边上,他似乎对出发点马克很感兴趣,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继而脸上呈现出某种迷茫般思考表情。
下一秒,他似乎回过神了,抬手在自己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这不太聪明亚子……
刑世杰在米洛困惑表情里,抬手覆上了脸。
你小子,给我清醒一点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东想西想发什么呆呢?
真该让柴明来看看你这犯蠢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