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要正式工作了。
意犹未尽从钢琴前走下来的崔唯嵩显得有些疲惫,这也难怪,在中午白君文休息的时候他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在练琴,这时候,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切换到工作状态,问白君文:“你以前做过配乐吗?”
白君文摇头:“没有。”
崔唯嵩得意起来,这家伙是那种完全不掩饰情绪的纯艺术家,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他一上午都沉浸在某种挫折和失落的情绪中,被《暴风雨》打击得体无完肤,可毕竟自己是大音乐家,对方是毛头小子,要说彻底认栽那是不可能的,这时候白君文一摇头,他的优越感就出来了,嘿嘿一笑:“那你懂配乐吗?”
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只要白君文再摇头,立马长篇大论开始传道授业解惑——装逼归装逼,他还是想要认真教白君文一点东西的。
可是白君文皱着眉头想了想,就道:“大概……懂吧。”
“哈哈,小白,你看你,膨胀了吧,我记得上次在餐厅里你可是说过自己完全不懂的哦,”崔唯嵩得意洋洋的道:“配乐是很复杂很严肃的事情,牵涉到方方面面的知识,可不是自己随便琢磨一下就能真正吃透的,来,你说说看,配乐是什么?”
“哦,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你听听看。”白君文语气很谦虚,手底下可不含糊,要知道,他在昨天醒来之后就专门去请教过自己的导师施耐德,施耐德当时就给他讲了一大堆,这时候,他直接把施耐德跟自己说的话拿了出来:“电影配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你别看那些电影播放的时候好像很多很多配乐,实际上来来回回就那几个旋律,摸准作品的基调,找准作品的情绪,然后写上几段合适的旋律,再用不同的乐器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节奏把它们包装成不同的模样,放到电影里面去——就这么简单。”
崔唯嵩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简单?”
“简单啊,”白君文问他:“你觉得很难吗?”
“哈哈哈!哈哈哈!哪能呢,”崔唯嵩笑得有点干:“我就是有点惊讶,小白,你年纪轻轻的,看得很透啊,没错,配乐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这世间各行各业万事万物也都是这么回事,只有你半懂不懂的时候才会把事情看得很严重很复杂,等真到了施耐德这个境界,就有了点洞悉本质的意味,就会觉得配乐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然而真的简单吗?对普通音乐人来说确实不简单,但是对施耐德而言,也确实挺简单的——他把白君文看做在创作方面比自己还强的天才,那么配乐这种事情对白君文而言当然也应该很简单。
实际上白君文还是稍微修饰了一下的,施耐德那个老家伙说话可比这难听多了,作为现实世界乐理第一大佬,他向来是用鼻孔看人的,“电影音乐”这整个门类在他眼里那都属于下三滥,而“配乐”作为“电影音乐”的其中一个部分,施耐德当时的原话还有一段:“电影配乐?那是什么东西?那种支离破碎强行煽情的玩意儿也叫音乐?白君文,你可是有远大前程的,在毕业之前一定要专心研究乐理,千万别分心去搞那种下三滥的东西,更不要为了赚钱去接什么电影配乐。什么?你还是想听,行,那我给你说说……”
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崔唯嵩还是不甘心,他想了想,又道:“配乐需要挺多乐器的……小白,你的钢琴弹的好,这个不必说,别的乐器你会什么?”
白君文不答,反问:“你这里有啥?”
崔唯嵩又得意起来:“我这儿啥都有,你要西洋乐的话,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长笛短笛双簧管,圆号长号大小号,竖琴吉他电吉他,你要古典乐的话,排箫箜篌古筝胡琴,琴瑟笛子古琴琵琶,都在那儿放着呢,哦,对了,还有编钟,小白你可能不信,我这工作室里还真有一套编钟,专门找了个房间放着,这玩意我当时可是花了大价钱大力气才搞到手的,嘿,别人说这算文物范畴,但那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被我收来了?”
他双臂摊开,两边一划拉,那姿势极有气势,像极了君临天下:“这些玩意,咱们尽管用,尽管试,试过之后觉得那种音色合适咱们就用哪种,关键是,你得会!”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尤其是最后三个字,充满了酣畅淋漓的意味,他带着些跃跃欲试的意味看着白君文:“小白,你会多少种?”
白君文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种种乐器,最后带着些不确定的道:“我……好像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