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薄薄晨雾,白家商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石关城,前后十辆马车,数百名护卫与家丁表情严肃,不停地在队伍前后巡视,确保货物万无一失。
在石关城门前站着一个孤独且尴尬的中年人:师爷柳如是,荣裕作为石关令想保留一丝城令的尊严,不愿在其他商人面前颜面扫地,所以派师爷柳如是替代自己送别白氏商队,委婉地表达昨夜冒犯的欠意,白氏可是来往石关的大商贾,如果得罪了他们,不仅会失去这位大主顾,其他以白氏为风向标的商贾可能也会放弃石关,选择其他的途径来往经商,这可是荣裕不愿看到的结果。
奉荣裕之命特意赶来相送的柳如是心中将妹夫荣裕骂的狗血喷头,但一张老脸皱纹却笑得沟壑丛生,赔了上百个不是,可惜白氏人马行色匆匆,并没有将谄媚到底的柳如是放在眼中,经过他身边时甚至短暂的停留也没有。武烨坐在马背上,朝柳如是投向同情的眼神,柳如是立刻抱以真挚的回应,仿佛即将分别的多年好友一般,殷切期盼的眼神让武烨浑身不自在,只能别过头不再看柳如是。
柳如是的表演直到白家商队远远消失不见才收工,他看看四周无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啐了口浓痰,嘴里骂了几句无人听清的脏话回到城中,今晚一定要找留香楼头牌翠儿好好泄去一身闷火,若不是荣裕答应将翠儿让出一晚,柳如是才不愿来做这个赔笑脸的下等勾当,听荣裕说翠儿新近发明一招天地倒转,姿势极难,其乐无穷,不知道自己这幅老腰能不能吃得消,想到这里柳如是不禁手抚腰背,惆怅万分。
马蹄踢踏在路面上,前方渐渐升起一个巨大的阴影,骏马山默默注视着这群商人的队伍向自己靠近,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有探子从前方回来报告信息。白洛听到一切正常的报告后,愈发觉得骏马山不简单,侧首看到正在专心骑马的武烨向自己投来满带笑意的目光,心想是不是自己过虑了。
接近山脉时路面变得崎岖,大家首尾相接在狭长的山路中行进,不到午时已行至半山腰,环山路外就是悬崖,飞鸟从崖底穿云而出,在商队头上盘旋片刻,又飞向远处,山风阵阵扑面而来,甚是清爽。众人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有说有笑起来。
白洛对身后的武烨说:“武兄,你是哪里人氏啊?”
武烨回答说:“自小就居住在鸿水。”
白洛说:“现今秦晋交战,鸿水可不是太平之地啊。家中父母尚在吗?”
武烨说:“家母早逝,父亲带我们准备搬到别处居住,正遇到军队交战,不幸与父亲和弟弟失散了。”
白洛哦了一声,又说:“看兄弟的身手气度,令尊肯定也是个英雄人物,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啊。”
武烨想到那个身形伟岸、如临深渊的背影,不禁有些神伤,白洛敏锐地查觉到武烨短暂的失神。
白洛叉开话题问道:“那武兄可曾到过齐国啊?”
武烨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还未出过晋国,一直听闻齐国地大物博,风土人情各地有异,港口处常有金发高鼻的异族人做生意,很想亲眼一见啊。”
白洛颇为得意地说:“金发碧眼的异族人多从海洋上飘泊而来,我们称其为洋人,所带来的商品除了火器与驭动器还有点意思以外,其他的东西实在不堪一提。”
武烨颇为好奇地问:“火器与驭动器是什么东西?”
白洛笑道:“火器其实在大陆早以有之,很多术士都会配制一种叫做火药的东西,此物一经引导,爆炸后能产生惊天动地的效果,术士将火药注入一颗铁球内,外面留出一截导线,就做成了一颗雷球,点燃导线后掷出,可炸毁房屋,威力极大。不过雷球不易携带,极轻微的碰撞都可能导致爆炸,所以齐国没有给军队配备此物,一些别出心裁的术士在火药中掺入其它成分,雷球爆炸后还能显出五彩缤纷的烟花,绚丽迷人,齐国公每年大庆时都有燃放这种彩色雷球,与民共乐。至于洋人的火器,其实只是将火药置于铳管的末端,点燃后利用爆炸的推力,将铳管内的铁弹珠射出伤人,这东西打打猫狗还行,对于武艺高强者却伤不了分毫。”
武烨问:“那什么是驭动器呢?”
白洛说:“驭动器倒是一件令人惊叹的发明,里面构造精密复杂,装在马车上通过燃烧煤就可以驱动马车行进,不需要再备马匹了。只要煤够,日行千里也不是问题。”
武烨闻言更是好奇不已,在马车上烧煤,岂不是连马车也烧着了,怎么还能带动马车前进呢,这个驭动器的确鬼斧神工啊。
二人聊天的时候,胡总管从前方过来,对白洛说道:“少主,按照目前的脚力,入夜前可以赶到山顶,晚上在山顶扎营休息。”
白洛点点头,虽然出身富贵之家,但白洛一直勤俭辛劳,四处奔波,夜宿荒山也是常事。
行至山顶上,风景又变幻出别番味道,从石关城方向观看,只能看到骏马山的主峰,其实登上骏马山山顶后才会发现,此处群峰座座,连绵无穷,骏马山为群峰之最,站在此处俯看其他山峰,山风推动雾气在群峰中绕动,云海蒸腾,气象万千,商队扎好营帐时,正好晚霞投在整遍云海上,顿时霞光万丈,金海涛涌,武烨站在崖边,一时间万物谐忘,白洛站在后方,见武烨伫立在那立,迎山风阵阵,有种天人合一的感觉,也不上前打扰,命胡伯安排好晚上值班人手。
武烨突然心有所感,对着连天云海发出一声长啸,声达寰宇,气震云海。白洛上前恭喜道:“想不到武兄资质过人,面对奇峰异景都能有所感悟,这声云海啸恐怕代表着武兄的道艺又有所精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