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了——别的不说,起码待遇真的不错对吧?温饱之后再去追求更高的理想,何况他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执念的追求,只是不想人生太过按部就班,三十岁就看见八十岁的样子,所以才一定要自己出来打拼闯荡。这份工作虽然听上去不靠谱了点,不过应该还挺有意思的……吧?
事实告诉祁晃,这份工作有意思是有意思,但不靠谱绝不仅仅是看上去的那样。祁晃很快发现这个办公室里的人基本可以分为三类——迷信星座的,迷信玄学的,还有放飞自我什么都信的……
我居然可能是这个破除封建迷信办公室里唯一的一个无神论者,人生真是太特么好玩了,祁晃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这样偶尔也还有点好处,比如实在不知道工作怎么开展的时候,他就去办公室格子间溜达一圈,每个桌子上没收本书,基本上一周的工作总结就有着落了。像是中学时代满教室溜达没收课外书的教导主任一样,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主任,剥削者的嘴脸和被剥削者的惨叫声总是惊人的相同。
祁晃踩着点推开会议室的门,身为会议的主持者,踩点到场是一种美德,既可以放任职员们聊一会儿,又可以避免他们聊得太入戏导致又开始□□科学犯原则错误,祁晃觉得自己真是用心良苦,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然而今天职员们并不领他的情,没人发现他的到来,大家神色兴奋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聊天说话。祁晃竖起耳朵旁听了一分钟,发现他们在聊城东天桥底下一个摆摊算命的摊子,据说非常灵,职员小王上个月去求了姻缘,结果这个月就发现自己已经带球跑,于是飞快地和男友奉子成婚,开始在办公室大力宣传这位算命先生的惊人技艺。
“我其实正处在水逆期!”她神色激动地跟同事们大声讲,“星座救不了我,转发锦鲤救不了我,只有这个算命先生!法力无边!得道成仙!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去求就快去啊!晚了万一先生羽化成仙飘然而去了呢?!”
祁晃觉得星座没有骗她,她确实处在水逆期……
同事们山呼而应,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马上动身前去,祁晃清了清嗓子,总算是摆出了点身为办公室主任的威严:“上班时间不要开小差,对这种封建迷信,我们要坚决予以破除,你们怎么还能相信呢?这周我们就以这个算命摊子为典型,散会后我们就前往城东天桥处,对这种封建迷信残余予以彻底取缔!”
在同事们的一边哀嚎声里,祁晃镇定自若地宣布散会,带着人迫不及待地就前往了城东。
现在已经周四了,今天查封,明天写报告,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水到渠成,非常完美。
等真的到了城东之后,一路都在抗议的同事们都沉默下来,期待地看着这个传说中法力无边的算命摊子。祁晃也陷入了沉默中,但原因和其他人截然不同——果然又是这个姑娘,祁晃瞪着安定坐在摊子面前的漂亮姑娘,在心里扼腕叹息,果然是邪门,孽缘,她是不是真的调查了自己啊?话说见这么多面了,不如今天问问她叫什么?
好青年祁晃开始神游天外。同事们怀着敬畏的心情不敢打扰,倒是姑娘看着他们笑了,朝祁晃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谢谢你带着人来照顾我的生意,说话算话,给你打折。”
恩?祁晃回过神来,看着摊子上竖起的「看相测字,风水玄学」的牌子,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你又开始在这里兼职了?还不如上两个呢。我看着像是会来算命的人吗?!”
“不,这是我的主业。”姑娘安定地回答,看了他两眼,露出有点古怪的神色,把招牌拿起来翻了个面,“那你是来干这个的?也一样,给你打折。”
招牌背面写着「贴膜攒书,代写作业」,旗帜飞扬,迎风招展。
……业务还挺全面的。
“也不是!”祁晃噎了一下,动手给她将招牌按倒,气势俨然地说,“我们是破除封建迷信办公室,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非要搞这些封建迷信残余的违规摊位,你对得起你父母和组织社会对你的谆谆教导吗?”
姑娘:“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摊位。”
……居然还是家族遗留,祁晃噎了两秒,搜肠刮肚想要找些继续教育的辞藻,结果又听姑娘不满道:“更何况我是持证上岗,名正言顺,你有什么理由查封我的摊位?”
还持证上岗,祁晃总算找着了反驳的切入点,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工商给你办摊位许可证了啊?拿来我看看。”
结果姑娘真的从包里翻出一本证递给了他。
毕业证。
“你原来已经毕业了——哦不是,我是说你已经没别的什么证可以给了吗?”祁晃惊愕地问,低头又看了一秒,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中国玄学院?
又名国际超自然科学研究院。
祁晃默默地低头看了一会儿,觉得手里拿的不是一张薄薄的纸。
是他岌岌可危的根正苗红科学主义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