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散开,猩红的月光洒落,寂静的山村外,一只正在熟睡的土狗猛然间惊醒,对着墙角的阴影狂吠。
这只狗瘦骨嶙峋,毛发脱落得只剩几缕,嘴角豁口,满身疤痕,新的旧的交叠在一起。使劲爬起来后,以三只脚站立,剩下一条后腿使劲抬起,弯折的脚掌依然耷拉在地。
它已经很老了,耸拉的眼皮费力睁开,每狂吠一声,脑袋便垂下,使劲喘息几口,而后又挣扎着抬头继续。
许是这吠声惊扰了主人家的梦,门吱呀一声敞开,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男人眼露凶光,手里拿着一把锃光瓦亮的杀猪刀,走到老狗身边。
老狗摇着尾巴,亲热地拱着他的腿,顺带着又朝墙角使劲吠了几声。
光头男举起杀猪刀,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狗头滚落在地,鲜血喷出,骨瘦如柴的腔子慢慢倒在了光头男的拖鞋上。
光头男抬脚,在狗身上蹭了蹭,呸了一声,说了句“晦气”,便转身回屋,关门落栓,将刀扔到一边,继续蒙头大睡。
温热的血渐渐流干,最后成了一具冰冷的狗尸。几缕透明黑烟从狗头和狗身上溢出,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缩小版的老狗。
老狗回头,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曾经唯一依恋的家,片刻后,头也不回地钻入了墙角的阴影里。
……
小郭村,幼儿夜半啼哭,惊醒了睡梦中的妇女。
这名妇女也不知怎么了,今夜特别困,被扰了清梦,不知哪里来的戾气,抄起一只鞋就往幼儿身上招呼。
幼儿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传出老远,却没有一个人醒来查看。
妇女打完孩子,甚觉困顿,索性跑到旁边的屋子睡下。
幼儿哭了好一阵,许是哭累了,声音渐小,沉沉睡了过去,泪痕依旧挂在脸上。
不多时,一缕淡淡的青烟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在幼儿头顶盘桓一阵,钻入了鼻腔。
……
草棚的老牛卧在墙角,咀嚼着胃里储藏的干草。
它背不动犁,也拉不动车,没什么用了。等待它的结局,不是被卖掉,就是被宰杀。
这样寂静的夜晚,它可能也享受不了多久了。
这就是身为牛的宿命,无法选择,无法反抗。
如果明天就要死了,它最想做什么呢?
也许是到山那边看一看,也许是到最肥美的草地饱吃一顿,再或许,是同它年轻时遇见的伙伴说一声再见。
老牛闭眼,眼角流出一行清泪。
它最想念的,是青草河边,小主人在它背上折柳踢水,肆意欢闹。
回不去了……
干草地上,一缕缕细丝破土而出,爬上了老牛的身躯,钻入了它的身体。
痛苦席卷全身,老牛没有叫唤。
它这辈子到了头,安静地离去,不给主人添麻烦,是它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
……
通道内,郭木僵直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双眼翻白,周身浮肿,不停有浑浊的液体沿着裤腿往下流淌。
在黑暗中迈步行走,一走一个水印,脚步声时停时响。
一声低低的唿哨在通道深处悠扬婉转,郭木直直望着声音来源处,仿若一尊提线木偶。
每过一个岔道,那声唿哨便变一个音节,郭木随即调转方向,继续往前。
漆黑的通道里,四面墙壁上藤蔓交织,细丝挥舞,却都有意避开了郭木的身体,给他让出了一条干净的路。
郭木亦步亦趋,追随着唿哨声来到了一处坑洞旁。
旁边的岩石后闪出了一个人,浑身都是刮伤。
他将手指从嘴边拿开,抬脚踢在了郭木的后腰上,“木哥,对不住了。下辈子,我定全了你我的兄弟情分。”
……
郭二婶悠悠醒转,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坐了起来。
身侧的呼吸声平稳有力,她低声喊了句,“海子,是你吗?”
蓝色的微光在掌心亮起,郭二婶看到了蓝光后面的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是谁?”
醒过来的人一身黑衣,只余两只黑黝黝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就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异能?”
黑衣人没有搭理郭二婶,转身一掌将身后的岩石劈成了两半,闪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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