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私鬼和殉道者（3）

    “抱歉，我可不是来祈求宽恕的。”亮出身份之后，天默转头看向身后。在他寒气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一众好奇的神域城居民，甚至是已经加入祈祷行列的人，纷纷唯恐不及地四散而去。

    近日来，神域城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但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心中对洗罪人的敬畏。

    随着平民彻底散去，天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安德森身上，同时直截了当地质问道：“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对眼前的这一切，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唔——让我想一想……”安德森有些茫然地沉吟着，直到天默脸上露出了焦躁的神情，他才十分诚恳，甚至有些可怜地回答道：“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情，早午晚每天三次的祈祷，是信徒们每日的必修课。而我刚刚正在主持睡前祷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能完成它。”

    看着安德森故作可怜的样子，以及周围众多僧侣厌恶的目光，天默深吸了一口气，申辩道：“凡事都讲究入乡随俗，你们既然宣称自己是来帮忙的，那就应该遵守神域城的规矩。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因为自己的习惯打扰到周边平民的生活，甚至还煽动他们加入，宣扬你们的主张。”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担心的事情吗？”说着，安德森离开了自己原本一直站着的位置。

    这一举动引起一片哗然，场中许多僧侣打扮的信徒，纷纷劝诱安德森不要这样做。

    天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似乎在祈祷的过程中，作为主持者的安德森，是不能随意挪动位置的。换言之，他现在主动朝自己走来，也就意味着祷告被中断了。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远远没有天默想象中的顺利。只见安德森对周围的信徒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稍安勿躁，然后表情严肃地来到天默面前询问道：“你的意见，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可我想再多问一个问题，这是出于你个人的意思？还是代表着神域城？”

    “仅代表个人，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天默舔了舔嘴唇，似乎另有所指地补充道：“洗罪人一直都在保证神域城中的平民，能够过上安全，且正常的生活。如果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那自然就会人站出来阻止。”

    听到天默刻意加重了“正常”二字的语气，安德森有些无奈地说：“如果是个人和职责的问题，那我更愿意将现在的情况，理解成一种理念不合。可除此之外，我认为你一直对我们存在偏见，对吗？”

    天默没有回答，但却露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或许你认为我是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疯子，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安德森见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续为自己和教廷申辩道：“如果我们真的影响到了别人，那我代表这些人向你道歉，但我并没有强迫任何人参加进来。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些感到迷茫，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的可怜人。就像洗罪人负责保卫神域城一样，我也有义务去引导他们，重新领悟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那到底是什么？”天默冷笑着，有些情不自禁地回了一句，“信奉一个虚构出来的神，就能感觉到自己活着吗？”

    安德森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解释道：“你是个无神论者，但我想跟你解释的是信仰，而不是指定某一位神明。也许你可以这样理解，神只不过是一个称谓，只要他的行动能够让所有人信服，甚至是成为规范和准则。那就算他是一个凡人，也可以被称为神。就像你一样，天默先生。你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也有称为神的潜质。”

    “神？”天默虽然越听越感觉有些不着边际地，但眼神却显得有些耐人寻味，“那你认为我会成为一个怎样的神？”

    “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神不过是个称谓，就算是一个凡人，也能够被称为神。”安德森莞尔一笑，突然压低声音倾诉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一直在关注你。从样貌不同寻常的怪胎，创世文本的持有者，最初的洗罪人，秩序破坏者，到如今神域城的表率。你的经历充满戏剧性，就像是一段传奇，它是可以被人传颂的……”

    “继续说下去。”发现安德森话说了一半，天默便十分感兴趣地催促道。

    安德森也如一切尽在掌握般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说：“从你之前对遗弃者的宣言中，我能够感受到包容和奉献。当然！还有伟大的牺牲精神。这也是教廷一直宣扬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教廷和神域城的理念是相同的，如果我们联合起来，将会有一番伟大的作为。”

    “或许吧？可问题是，到时候又该谁说的算呢？是你们教廷？还是洗罪人？”看着安德森微微楞了一下，天默一脸坏笑地低声驳斥道：“如果你能从我说过的话中，体会到那么多高尚的东西。那我自然也能从你刚才的话语中体会到一些东西，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发现安德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堪，天默凑到他的身侧，压低声音倾诉道：“野心，对权利和力量的渴望，还有表象之下伪善者的本质。我以前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神棍，但到最后的下场大多都很惨。神域城是我的地盘，如果你不守规矩的话，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说完，天默向后退了一步。此时再看安德森，原先道貌岸然和蔼可亲的风度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杀意。

    看着周围一众僧侣打扮的信徒，纷纷抱有敌意地聚拢过来。孤身一人的天默，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倒是一脸笑容地高举双手，对安德森发出了极具威胁意味地衷告：“如果真的你了解我，那就应该阻止他们。否则，今晚你手下的这些可怜人，就会变成捍卫信仰的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