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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候,只有白嫣然还在寻找二喜,而就在这个寒冬,这个风月交加的夜晚,它成功了,一身白色棉布衫与大雪融为一体,她悄无声息地尾随二喜。
虽已是深夜,但二喜饿的实在厉害,哆哆嗦嗦去敲村中收六足金壳甲虫的商贩家门。
商贩早就搂着老婆睡下了,听到敲门声,十分厌烦,也不愿下床,只当没听见。
可二喜却持之以恒地敲。
敲一阵,叫两声,声音急迫且虚弱,带着苦苦哀求的意思。
商贩实在受不住,皮了件狗皮大袄,提着灯笼,去开了院门,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大晚上的给你爹哭丧呢?”
骂完才看到来的人是丑脸,微弱的灯火下丑脸的脸更加丑陋,而且冻得发紫,整个身子仿佛被大火烧过的烂木头,比死人也就只多一口气了。
商贩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跳,将门关小,只露一缝,说道:“你干什么?”
丑脸笑了笑,从袋子里抓出那六足金壳甲虫,举到商贩面前:“老……老板,虫子,虫子。”
“特么的,就一只,你也值当半夜敲门?”
“风雪太,太大,不好捉。我饿得实在厉害,还请老板给个方便。”
“你且等着吧!”商贩回屋,取了十几个铜板买下六足金壳甲虫。
“谢……谢谢……老”
他话还没有说完,院门已然被关死。二喜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揣着这十几个铜板急匆匆跑到了村口一家做熟食买卖的人家。
又是敲了半天门,人家才来开门,收了他十个铜板,给他两个冷烧饼。
二喜接过狼吞虎咽吃了下去,然后才迈开脚步往家走去。
吃了些食物,身子有了些力气,他步子也稳了些,也快了些。
不多时,来到一个低矮破旧的小房院前,也不挂锁,推开烂了大半块的木门,走了进去,扭身刚要关门,这才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白嫣然。
白嫣然头戴兜帽,只露出半截脸庞,但二喜却仍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
其实就算不看脸,也不难猜到。
荒僻山村,大雪之夜,能找上门来的女子还能有谁?
“白……白夫人……”二喜吓得魂难附体,连连后退。
“白夫人?”白嫣然冷笑,“你叫我白夫人。”
“我……我一时糊涂,我一时糊涂。”二喜噗通跪地,连连磕头,“我不该污您清白,不该到处宣扬。
我……我一直好生后悔。你被处刑那一天,我,我去刑场了,我去了!”
“你去了?我怎么未看到你?”
“人太多,我挤不进去,挤不进去啊。”二喜大叫。
“哈哈……”白嫣然纵声大笑,尖厉如女鬼一般。
二喜知道她必然要杀自己,不肯就此丧命,趁她一仰头间扭头便跑。
这房院破烂不堪,墙头只有三尺来高,二喜随后羸弱,但情急之下,奋力一跳,也跳了出去。
拼劲全力往前奔跑,狂奔一阵,扭头看隐隐约约一个白影仍远远跟着自己。他一声惊叫,再往前奔。
直跑到气喘难定时,扭头再望,却发现那白影还是跟在自己身后,未变近也未变远。
如此这般,二喜跑到精疲力竭,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而这时候,白嫣然却缓步有了上来,在他身边蹲下,伸出中指,用长长的指甲拨起他的下巴,轻声说道:“你怎么变的这般丑了?”
“我……我已经这么丑了,你就放过我吧。”二喜告饶。
“放过你?放过你,苍绫宗那帮臭道士会不会放过我?放过你,我受的那些刑罚怎么算?我吃受的那些苦怎么算?一切种种,都是因你而起!”
白嫣然声色俱厉,目露凶光。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你,是你不守妇道,是你勾引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是无辜的。”二喜惊惧过度,口不择言地推脱责任。
却不知白嫣然听了这话,怒火骤涌,实在压制不住,尖吼一声:“你给我去死吧!”抽出腰间软剑,便朝二喜喉头刺去,拟要对穿而过。
可就在此时,一枚薄薄冰凌从黑暗中疾飞而出,“当”的一声响动,正撞在了白嫣然手中剑剑身之上。
冰菱虽薄,但所蕴力道却无比巨大,白嫣然根本抵挡不住,长剑脱手,斜抛天际,继而落地,被茫茫白雪所掩盖。
她知道是苍绫宗的人到了,但是她已经不打算逃了,只想杀了二喜就好。右手探出,五指指甲又朝二喜喉头插去。
但二喜这时候有了防备,缩身一躲,躲了过去。白嫣然两攻不得手,气恼急了,又是一声狂厉叫声,双手乱舞动,又朝二喜扑去,但迎面紫光跳动,却是一只光凝之蛇游空而来。
白嫣然把心一横,不躲不当,宛若未见,直扑上去,“咚”的一声闷响,胸口遭撞,但她的指甲也终于抓到了二喜。
“刺啦”一声,棉袄破开,黑黢黢的棉絮随着雪花飘荡。
“住手!”一声清啸从天而降,跟着紫影闪动,挡在白嫣然与二喜之间,正是沈墨砚到了。
“你为何阻我?”白嫣然怒视沈墨砚,又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直向沈墨砚眉心插去。
沈墨砚略一斜身,便及躲过。跟着踏步进掌,却不想白嫣然并不阻挡,忽而扭身,又向未及逃远的二喜扑了过去,举剑前刺。
下一瞬,白嫣然后背中掌,而她刺出的剑也被挡住了。
二喜被一个人护在身后,是郭裕飞到了。
白嫣然认得郭裕飞,知他武艺法术尚在沈墨砚之上,有这两人在场,她再也杀不了二喜了。
“二喜,我死后必化厉鬼,取你性命!”说着倒转手中剑,在自己脖颈上奋力一剌,热血泼洒,在厚厚的白雪上浇出一个大坑,她圆睁双目,倒地身亡。
不偏不倚,正压在二喜身上,二喜“啊呦”一声惊叫,登时吓晕了过去。